他察覺到了自己的不專注,像是在被牽制着一般,心中掠過微妙的煩躁,把手機扔到了一旁。
脫離了時間的控制,肖華的效率很高。翻着一份份的文件,給出意見,通過或一票否決。他自己算是個熱愛工作的人,但甚少要求員工加班。凡事沒絕對,遇上急事,免不了讓人待命。
若是不忙也得讓員工下班點後也在公司呆着,大概率是一把手的心态出現問題了。管理能力之外,這個位置,需要有充沛的精力和精準的方向感,他盡量保持讓自己有個好心态。
一沓文件解決掉後,肖華拿過手機,不由得皺了眉,他不喜歡别人遲到,對自己也是如此,随即就站起身走出了辦公室。徒留桌上沒有套上筆蓋的鋼筆,墨水一點點地幹在筆舌裡。
肖華從未去過她的辦公室,往市場部的辦公區域走去,找到後敲了下門就打開,“抱歉,我遲到了。”
孟思遠正吃着薯片在看小說,剛好她包裡塞了個kindle,翻起了本短篇小說集。看書很殺時間,若不是他敲門過來,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已過了半個多小時。
“沒事。”她合上蓋子将kindle放回包裡,薯片還沒吃完,她擡頭問了他,“你要不要吃薯片?”
“不用。”雖隻是十分鐘,也足夠讓肖華有點内疚,“下次你直接喊我。”
孟思遠心想着,你都讓我等半個小時了,再等十分鐘也沒多大差别吧,“好的。”
肖華才發現她的辦公室是朝西的,此時外邊的天已經黑透了,屋内有空調也并不會冷,他問了句,“西曬嚴重嗎?”
“還好,冬天下午有陽光照進來還挺好的,夏天就不知道了。”
孟思遠站起身拿過外套穿上,拎了包後看着他,“走吧。”
周六晚上的辦公區靜悄悄的,兩人并行走着,他習慣很好,随手就将身後的燈給關了。
“你想吃什麼?”
“炒菜可以嗎?”
“嗯。”
孟思遠跟着他在停車場裡走着,印象中他的車是一輛邁巴赫,她其實記不住車的牌子,那一次認出是因為車身上有個英文單詞。這一次,她果真沒認出來是什麼車,她也沒多大的興趣知道,隻想着坐上去暖和點。
車裡挺幹淨,沒放什麼東西,除了看到一包煙,但車裡沒有任何的煙味。座椅很很舒适,暖風吹在身上時都有些讓人昏昏欲睡,她忍不住打了個哈欠。
“困了?”
她搖了頭,“車坐得太舒服了。”
肖華笑了,這家車企,對供應商的要求異常嚴苛,從前期誠信調查,到中間的評審,合作中直接解除合約的情況也不是沒有。
密閉的空間裡,他沉穩地開着車,并不講話。好久不見,出差時的熟悉感漸漸消失,她一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,可好像跟他呆着,沉默着也并不尴尬。
在等待綠燈的間隙,肖華看了眼旁邊的人,她正發呆似的看着窗外。包被她放在了腳下,路口敞亮的燈光透過前窗玻璃照進來,落到她的腿上,視線停留了半秒便離開。他轉頭看了前邊的路況,按了喇叭。
距離并不遠,可晚高峰的路況堪憂,開了二十多分鐘才到。下車時孟思遠是真餓了,下了車走到他跟前時,她抱怨了句,“好餓啊,為了吃你一頓飯,我都餓了一個多小時了。”
出差時,幾乎從未聽過她的抱怨,此時她埋怨着他,帶着一絲的嬌嗔,肖華看了眼她,繼續往前走着,“那你一會兒多吃點。”
“那我得點貴的,宰你一頓。”
“可以。”
孟思遠笑了,覺得自己笑點好低,明明是一句正常的回答,就讓她想駁斥他,“人都到這了,你不可以也來不及了。”
“要真太貴,我從你工資上扣。”
“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呢。”孟思遠内心暗罵了句資本家,“我平時都不舍得吃貴點的餐廳,隻能靠您帶我開小竈好吧。”
肖華笑了,她怎麼喜歡在自己面前哭窮,“我自己今早吃的都還是豆漿油條。”
“您吃油條叫偶爾樸素,我吃油條叫生活日常。”
進電梯時,從鏡子裡看到她擠兌自己時的得意神情,肖華聳了肩,“你不信就算了。”
“那我能随便點嗎?”
“你這話問的,我都不敢回答了。”
她樂了,剛要說些什麼時,電梯門就開了。
周末包廂的家庭聚餐略多,出電梯時就聽到了遠處走廊上小孩的打鬧聲。
孟思遠跟在他的身旁往前走着,她很容易滿足,加班後的美食就足以讓她開心,直到她往前走時,看到了一個身影。
一個女人從包廂内走出來,拉住了頑皮的孩子,壓低了聲音呵斥着,說孟思晨,你給我安靜點。
孟思遠倏然停住了腳步,一步都不肯再往前走。
肖華瞬即就察覺到她沒跟上他,轉回頭就見她看着自己,還沒開口講話,眼神複雜到他一時無從辨别是些什麼情緒,但他已經發現了她的不對勁。
“我們換一家餐廳,好不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