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路無言地走到樓底時,看着陪她走回來的他,孟思遠本想說再見,可禮貌地問了他,“你要不要喝杯熱茶?”
“可以。”
孟思遠沒想到他答應了,心中正納悶,很快就得到了答案,進了家門後,他問她洗手間在哪裡。
家裡隻有兩雙她尺碼的拖鞋,她想跟他說你可以穿鞋進去的,我回頭拖地就好。可他已經脫了鞋,穿着襪子踩在了地闆上,看着是黑色的襪子,她跟他說了句,我早兩天才拖過地的。
孟思遠換上拖鞋後,包都沒放下,就引着他去了衛生間。她内心慶幸自己挺愛幹淨,頂多是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淩亂了點。
廚房是開放式的,她将包扔下後,還沒燒水,就打開冰箱倒了杯椰子水喝,餓到有些低血糖。
灌完一杯,她才拿了水壺去燒水,家裡沒什麼招待客人的好茶葉,就超市買的普通茶包。
正在接水時,放在水池旁的手機就嗡嗡震動,孟思遠舉着水壺拿過手機,是她爸的視頻電話,她直接給挂斷了。
沒幾秒,又一條信息傳來,是一個小視頻,她手賤地點開了。
畫面裡是那個孩子,她爸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。
“來,晨晨,叫姐姐。下次見到姐姐,要叫人,知道嗎?思遠,他今天沒叫人,你可不要跟他生氣啊。我們晨晨,下一回見到就知道叫姐姐了,是不是?”
孟思遠面無表情地看完了視頻,退出去就把與她爸的對話給删了,将手機扔回到桌台上。那個孩子出生後,她見識到了,她爸原來那麼會照顧孩子。當然,得是兒子。
剛開始時對自己刺激很大,她那時不是能忍的性子,會大吵大鬧。後來刺激多了,就會脫敏。再後來,他們就為其他事吵架了。
對她爸的消息,她看完就删,很少回複。他還跑到她媽面前抱怨過她的絕情,她回了她媽說,我不拉黑他,已經是把他當我爸了。
手上忽然一輕,回過神的孟思遠才發現他走到她身旁接過了水壺,而水已經到了最大容量之上,馬上就要溢出來了。
肖華倒掉了多餘的水,蓋上蓋子時看了眼她的手,“你不洗手嗎?”
孟思遠看了自己的手,才記起這回事,打開水龍頭沖刷了傷口。有點疼,但她不是嬌氣的人,随手拿了旁邊廢棄的牙刷,擠了洗手液清理着傷口。
見她這麼粗暴的清理方式,肖華以為她不疼,看了眼她,卻是皺了眉在忍耐着。
她好像總是擅長忍耐各類疼痛。
孟思遠洗完,抽了張紙巾擦了手,“你喝紅茶還是綠茶?”
“不用了。”
“就喝水嗎?椰子水喝不喝?還有咖啡。”
她從小被教的待客之道就是,不管他要不要在這坐一會兒,都要擺出招待的架勢,茶、水果、點心,要将家裡好東西拿出來招待。人離開時,還要讓人帶點東西走。她以為每個人都是這樣的,直到後來發現,很多比她家庭條件好的人摳得理所當然。可見窮大方這詞,是有事實依據的。
孟思遠去打開了冰箱,拿了車厘子和山竹出來,還有抽屜裡的零食,“你試試這個,柿子裡夾了芝士,我覺得很好吃。”
肖華原本準備離開的,而眼看着她水果都洗上了,問了她,“還想不想吃炒菜?”
“啊?”水珠落在了暗紅的車厘子上,她轉頭看他,“那家不做外賣吧?”
“想吃什麼菜?”
“我都行,你點就好。”
“那你就沒法點貴的了。”
孟思遠忍不住笑了,笑意淡去後,自己都覺得驚訝,她怎麼會笑得出來。如果他不在,收到那條視頻信息的她,還是會難受好一會兒的。剛剛問他要不要喝茶,是不是自己沒那麼想一個人呆着,想有個人說會話。
“能填飽肚子就行啦。”她拿了杯子給他倒水,再将水果端去了客廳的茶幾上,看他正站在原地,拿着手機在發消息,“你要不要坐過來?”
肖華擡頭看去,才注意到了客廳的格局,地方不大,布置得簡約而溫馨,茶幾上已擺得半滿,放了兩個茶杯。其中一個杯子,是鸢尾花的。
這樣的場景讓他覺得陌生,甚至有種不真實的感覺。他不應該晚上在一個下屬家裡,喝完茶還要一起吃晚飯。
是哪一個環節推到了這一步,他是否有必要結束這件不該發生的事。
孟思遠看着他,不知他在想什麼,沒有動彈,“你是想坐餐桌嗎?”
肖華搖了頭,拿着手機向她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