轉了話題,又聊了好一會兒後,局才散。
黃海峰與張文傑都禮貌而客氣地同孟思遠道别,還說着下次聚會她一定得一起來喝酒,孟思遠笑着應下,說着再見,目送着他們的離去。
身邊的人喝了酒,自然無法開車,然而他依舊清醒。她不知他的酒量如何,隻是從未見他醉過。也是,在談事的場合,頭腦需要保持冷靜,酒精隻是調劑品,讓人稍微放松些。
孟思遠問了他,“我們打車回去嗎?”
“老莊來接我們。”
自己不過是喝了一杯,怎麼就反應變慢,他有司機,怎麼需要打車回家。她與他在一起後,幾乎都是他開車,無需見到外人。
可自己也不必掩耳盜鈴,那天他喝了酒去她家,不會是自己開的車。
肖華見她的臉有些紅,白皙的皮膚上,一丁點紅就顯得格外明顯,他牽了她的手,“走吧。”
孟思遠任由自己被他牽着,他的手掌一如既往地大而暖。兩人身着上班時的服飾,偏休閑的職業裝,看着電梯鏡的他們,倒像是一同下班,而非一場聚會。
老莊給自己開門時,孟思遠有些不适應,微欠了身同他打招呼,依舊不知如何稱呼他,隻是微笑着說了謝謝。
坐上車後,她将包放到腳下,舒适的座椅将她包圍。車門關上,隔絕了外部光源,車廂内驟然變暗時,她再不用費心觀察,不用表情管理,黑暗能将自我藏住。
鄰座的他閉上了眼,像是在養神,一言不發。
這樣的夜晚,讓她感到了些許未知的恐懼。一場不知何時會到來的血雨腥風,她已身在局中。
這并不難理解,一筆業務的報價都會經曆讨價還價,更何況是一場至少八位數的收購。不論是誰站在他的位置,都會想要降低收購成本。
可是,她不會有代入感。
她始終為她爸對孫亞東的财富與權力的驕傲感到尴尬,此時記憶深刻的窘迫感,同樣在提醒着她。不論多少位數的資本流動,即使自己看似離得很近,她都斷然不會有狐假虎威的虛榮感。
現在,她有些混淆不清,在這場局中,她到底是什麼身份?他以女朋友的身份介紹她,而事關公司,她下意識會當成工作的一部分。
如果隻是上下級的身份,她會考慮在這件事裡,老闆正在想什麼、需要下屬做些什麼,她能為他提供何種價值。
但他什麼都沒說,她不如隻當作他帶自己見朋友。
這種見朋友的分量很重,但孟思遠仍克制着自己想更多。那樣太過複雜,他不說,她就不會問。會錯意,是件很尴尬的事。
另一面的他太過難測,甚至是危險而有距離感。可是,她不會抗拒。
自己的手忽然被握住,她下意識轉頭向他看去,一閃而過的路燈照進車内時,他正在看着自己。
光亮稍縱即逝,車廂内再次趨于黑暗時,她無從辨認他的眼神。感受到他輕拍着自己的手背,像是在安撫着她。
她主動伸手與他十指相扣,緊密相連。每一寸的空隙都要被擠出,交纏着,他的指腹揉捏着她的手背,而她在輕撓着他。
一輛豪車在市區行駛着,司機無比穩重地開着車。後座的兩人一句話都不說,男人沉默時的神情有些嚴肅,女人看向了窗外,而他們的手卻是緊密相扣。
前進的車總是掠過許多風景,到下一個街區時,都快忘了上一段走過怎樣的路。
年少時她總在一個個夜晚獨自背着書包走回宿舍,時常幻像自己是個身懷絕世武功的大俠,十步殺一人,千裡不留行。
可事了拂衣去,深藏身與名的境界非俗人能到達。
有着最深的貪念,又怎麼能不往紅塵更深處走去。
本城大人物牽頭辦的慈善晚宴,李敏自然是要同何昊去參加。
晚宴聚集了本城名流,他們的影響力大,本身更是财力充裕,能為公益項目輕易就籌措到資金。這成為一個高端的社交場所是種必然,影響力增大,于慈善本身有益,是種雙赢。
李敏同認識的朋友熱絡地打着招呼,被引薦了些新朋友,談笑着加上聯系方式,說好下次組局喝茶。
而在晚宴上看到華科的老闆時,李敏并不意外。若非知道這個人,興許見到了也不會多留意。
他顯然引人注目,總有人上去同他打招呼,男人女人都有。
這樣的男人,撲他的女人不會少。足夠有錢,已婚的都不是問題,更何況是他這種未婚的。
而不論男女,他都頗有風度,卻是有些疏離感。與人交流不會熱絡,也不會冷場。就算是美女在對他嬌嗔着,他也隻會淡淡地笑一下,作一句回答。眼神再看向旁邊等待着與他來招呼的人,微點頭緻意。他不必多說,旁邊的人也會立即迎上來。
這個圈子裡,李敏見過太多處于混亂關系中的男女,是誘惑,是利益,也是權力欲作祟。但還是會有能約束自己的人,很少,甚至是先天性格的作用大于所謂自律的約束。
何昊走到李敏身旁,“在看什麼?”
“要不要去跟華科的老闆打個招呼?”
“你提醒我了。”何昊點了頭,“走。”
這種場面甚大的宴會,于肖華而言,幾乎沒什麼作用可言,社交效率更是極低。但這個晚宴,主辦人親自打了電話給他,一點人情債,他不得不來。
不過來了,他沒什麼架子,每個上來與他打招呼的人,他都禮貌相待。對專門來搞社交的人,他沒什麼看法,更不會有看不起。他頂多是覺得對方說話做事不夠聰明,但他也不會多說什麼。
很年輕的時候,他也幹過在活動上給人發名片的事。後來,他自己創業,沒有背景,資源也有限,那麼機會就需要自己去創造。想盡辦法去找比自己更高層級的人,說服對方,達成自己的目标。
“肖總,許久不見。”
看到天坤的總經理向自己走過來,肖華的記憶力不錯,“何總,咱上一次還是在孫董的生日宴上見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