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鷗伴着船隻前行,船邊還有艘小型的船隻,更為靈活地踏浪而行。
很幸運,在抵達觀鲸區域前,一群海豚像護航的使者,相伴在船的左右,不停躍起。
“看,是海豚!”
“天呐,它們是精靈。”
平日裡見不到的生靈瞬間讓遊客沸騰,所有人興奮不已地拍照歡呼。
梁宛也是。
“Lee,可以幫我拍一張照片嗎?”
梁宛來到船艙外,猶豫再三還是提出請求。
“當然。”
周瀝接過她的相機,舉起的瞬間,海風不斷吹拂他和她的發絲,海豚在身後飛躍。
取景器中,她張開雙臂,露出了最為天真的燦爛笑容。周瀝猜想,如若這裡沒有這麼多人,她會用盡力氣呐喊。她有很多想法與情緒,都像埋在樹下的陳年老酒一般,不見天日。
按下快門的瞬間,他的視線從取景器移到她的身上。
他們相隔不遠,至多三米,偶有人從他們之間穿過。衣擺随着海風而動,輕巧地像風鈴,在心中叮——叮——作響。
過了很久,梁宛不太确定地問道:“Lee,拍好了嗎?”
周瀝颔首,睫羽微顫,将相機交還。
梁宛以為他拍了許多張,定睛一看也不過三張,卻用了這麼久。但不得不說,他會構圖,也會調整參數,抓拍到的表情也自然。梁宛很滿意。
“讓開!”
一個稚嫩又霸道的聲音突然沖出。
沒等梁宛反應過來,她已經被人撞開,手臂和腰重重地硌在欄杆上。她疼得皺眉龇牙,好半天才緩過來些,要去找罪魁禍首。
“把項鍊還給我!你怎麼能搶小孩子東西!”
還是那個稚嫩的聲音。
梁宛一瞧,罪魁禍首正是自己前座的那個小孩,他視若珍寶的鲸魚尾巴項鍊此刻被周瀝硬拽了下來。他即便踮起腳尖,伸長手臂,也夠不到周瀝的手心。
小孩子的拳頭雨點般往周瀝身上落,周瀝不為所動,神情冰冷。
“爸爸,他欺負小孩!”
惡人先告狀。
梁宛看不下去了,扼住男孩的手腕。
“你需要向我們道歉。”梁宛義正嚴辭,“如果你想要在這裡拍照,你可以告訴我,而不是直接撞人。你也不可以随意對别人揮動拳頭。”
梁宛眯起眼,故意半蹲用陰森森的表情對他說:“小心鲨魚把你吃掉,虎鲸也不會幫助壞小孩的。”
男孩掙脫出來,用手指扯高眼角,試圖以歧視亞洲人的動作激怒梁宛。
周瀝沒有梁宛教育人的耐心,冷冷說了一句:“看來你沒有要回項鍊的想法。”
話音剛落,隻見他揚起手臂朝着海的方向扔,物件墜入海洋的浪花聲淹沒在海豚的跳躍中。
“No——”
男孩崩潰地抱頭呐喊,趴在欄杆上鬼吼鬼叫。
不知從哪兒搭讪回來的男孩父親目睹這一切,卻直到現在才插手。他似乎樂得看别人替他教育孩子。
“快道歉。”
“不,我不可能和這兩個惡魔道歉!”
“怎麼可以這樣沒有禮貌?”
梁宛聽了一會兒那假惺惺的對話,聽得一震惡寒,一轉頭發現Lee已經坐回船艙。
“你把項鍊扔進海裡了?”
“沒有。”
梁宛訝然,“我以為你真的把它扔了。”
“被魚吃了可不好。”
梁宛失笑,“也是,那樣就污染海洋了。”
她一邊揉着左腰,一邊翻閱相片。過了會兒她揉累了,周瀝伸手輕輕揉起她的腰。
梁宛起初想閃躲,可他的力道實在舒服,她便默默享受着。
“熊孩子真是麻煩。”
周瀝淡淡道:“所以我讨厭小孩。”
梁宛示意後上船那一家的女孩,她們乖乖地坐着,臉上洋溢的笑容燦爛而治愈。
“那樣的孩子就不讨厭。”
周瀝順着她的目光短暫看了一眼。
梁宛又說:“等我有小孩,我一定好好教導她,對人要有禮貌,也要有戒備心。我希望她會有很多夢想,我會盡我所能去支持她。”
周瀝沒有說話。
在Lee面前說得多了,梁宛便有些心虛。
“你,你呢?”
周瀝停頓了一下。
“我不喜歡孩子。”
梁宛怔怔看他,“乖小孩也不喜歡嗎?”
“嗯。”
“為什麼?”
周瀝側目。
梁宛很少對他打破砂鍋問到底。
“我更喜歡不被打擾的安靜生活。”
“嗯,”梁宛輕輕應聲,“明白了。”
梁宛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。
隻知道分别以後不該再去打擾他的生活。
就像此刻背對遊船遠行的海豚,短暫的相遇已是難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