肖克岚一言不發,許是還沉浸在送走嶽丈的悲傷中,神情木讷沉重。
攤販看到他走了,眼裡充滿詫異,擺弄這攤子上的物件,小聲嘀咕着:“不買就不買嘛,臉拉那麼長,跟家裡死了人似的。”
忽然攤前出現一個身影,小攤立馬揚起笑容:“要買點……”
擡起頭那一刻,小販頓時吓住,笑容也僵了。
肖克岚呆呆的站在攤子前,面無生氣問道:“方才那支簪子多少錢?”
小攤愣了下,笑着拿起他方才看的那支紫檀木簪,“五百文,您看看這紫檀木的色澤,還有這做工……”
隻見肖克岚一手撐着攤案邊,彎下腰手伸進靴子裡。
他有錢袋,隻是裡邊裝的都是孫秀娥給的銅闆。而每日出門,他會在靴子裡塞一塊碎銀子,以備不時之需。
手裡這塊碎銀剛好半兩,小販看到銀子已經樂得露出了牙,下意識把簪子遞給肖克岚,伸手去接銀子。
正當交手那一刻,肖克岚腦子一轉似乎又改變了主意,把銀子握在掌心裡收回來。
這一下把小販搞糊塗了,笑容瞬間消失,愣了下又微笑道:“這簪子我昨兒還賣了倆,攤上就剩這一支了,大爺若不是這會兒不買,您下回若再想要我可不敢保證還有沒有。”
這時肖克岚注意到隔壁攤位上的一對年輕夫妻也在挑首飾,男子把精選挑選的銀钗戴在女子頭上,這畫面看得肖克岚心裡羨慕不已。
猶豫再三後,肖克岚還是把簪子買下了。揣着剛買的簪子,他回家的步伐也輕快了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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孫宅裡,孫秀娥帶着女兒在葡萄架下玩。她沒再像父親剛走那兩日傷心,但一直離不開女兒,白天帶着女兒玩,夜裡也是帶着女兒睡覺。沒有讓孩子睡自己的搖籃,而是放在自己的枕邊同床而睡。
這些天肖克岚都是睡的書房,四條木凳上搭一塊木闆,在鋪上竹席,夏日睡着還挺涼快。就是書房空間本來就小,每次睡了起來都要把凳子木闆竹席收起來放到一旁,晚上睡的時候再搭。
肖克岚回來,見妻子帶着女兒坐在葡萄架下玩,手裡搖着撥浪鼓。看到孫秀娥心情一天天好起來,他也舒心了。
孫秀娥忽然擡頭,看到肖克岚站在門邊,問道:“怎麼站那兒不進來啊?”
肖克岚這時才回過神,徑直走過來。
“怎麼今日去這麼久?可是酒館出了什麼事?”孫秀娥雖然不想去酒館,但自己的家業還是挺關心的。
肖克岚連忙搖頭回道:“沒有,就是沒看過賬,耽擱了些時間。”
孫秀娥垂眸無言,自從女兒一生下來,她都沒離開過。如今父親去世,家裡的酒館還要靠她經營。道理她自然是懂得,就是有些舍不得女兒。
她若是回酒館,孩子自然是留給小翠照料。小翠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,又要洗衣做飯打掃屋子,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。
正出神中,肖克岚把買來的簪子掏了出來。
孫秀娥眼前一亮,問道:“你哪兒來的?”
肖克岚:“我回來路上在攤販手裡買的。”
孫秀娥看着這簪子,精工雕琢,少說得二三百文,又問道:“這……這得多少錢啊?你哪裡來的錢買?”
肖克岚:“不貴的,這個本來一百文,我求了老闆好久,還為我少了二十文,是我平日攢下來的。”
這麼一說,孫秀娥覺得有些慚愧,拿着木簪不知說什麼好。
肖克岚拿上木簪,“我幫你戴上,看看喜不喜歡?”
幫孫秀娥戴上後,跑回屋去拿了一面銅鏡來。
看到鏡子裡的自己,還有夫君所贈的木簪,孫秀娥心有動容。她沒帶過什麼首飾,頭上原本的簪子是戴了五六年的了,以前都在酒館裡忙活,根本不會去街上挑首飾胭脂?
何況這是第一次收到男子所贈的禮物,她感動謝道:“多謝相公,我很喜歡。”
肖克岚舉着銅鏡,聽到這話露出憨傻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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孫老爹的七七過後,孫秀娥把北屋給騰了出來,夫妻倆搬了進去。算着過幾日也該回到酒館去了,一家子還要靠着酒館過日子。
她看過肖克岚帶回來的賬本,這幾個月的生意凄涼,除去請人的工錢就沒剩多少了,再這麼下去一家子要喝西北風了。何況女兒還這麼小,還得給她攢嫁妝。
趁着自己還在家,一天午後瞧着天氣正好,沒有太陽也沒下雨,她想着帶女兒出門看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