孫秀娥在旁邊勸了半晌,沒什麼作用隻好由他去。
快晌午的時候,肖宴到酒館來,他在孫家沒找到肖克岚,便來酒館問問孫秀娥。到了後院還沒進廚房,就看到肖克岚獨自在豬圈裡清理豬糞。
還以為自己認錯了,肖宴走近一些瞧,驚訝地問道:“四叔?你在這幹嘛呢?”
肖克岚沒理他,接着鏟糞,豬圈外已經裝滿了兩缸子的糞土,這裡邊才清理了一半。
肖宴悄聲問道:“四嬸罰你打掃豬圈啊?”
他依舊不吭聲。
肖宴四下望了望,看到孫秀娥正在廚房裡炒菜,撸起了袖子,踏進豬圈去搶肖克岚手裡的鐵鍬。
“給我吧四叔,你哪能幹這個?給我一會兒就弄完了,保準不讓四嬸發現。”
肖克岚死死握着鐵鍬不松手,“你别管,出去。”
兩人僵持了好一會兒,肖宴心想這人今日力氣怎麼這麼大,搶都搶不過來,主要是他不敢使全力,怕傷到肖克岚。又過了片刻,肖宴忽然猛的使了下勁兒,肖克岚身子一傾,幾個踉跄出了豬圈,整個上半身一面連頭,不偏不倚栽地進了裝滿豬糞的大缸子裡。
肖宴回頭一看,驚掉了下巴,愣了片刻趕緊上去,提着肖克岚的後領子把他腦袋從大糞裡拔出來。
“沒事兒吧四叔?”
肖克岚在裡頭差點沒喘過氣來,嘴裡的異物讓人作惡,臉上被糊了厚厚一層。他趕緊把嘴裡的吐出來,抹了一把眼睛。
肖宴身上被他濺了一些,下意識後跳了幾步往後躲。再擡頭一看,撲哧一下大笑出聲:“哈哈哈哈,四叔你的樣子,好好笑哈哈哈……”
他手杵着鐵鏟,一張臉都笑得脹紅了。
肖克岚自從落榜後,心裡有火氣沒處發洩,他站在原處望了肖宴好一會兒,忽然邁開腿朝着肖宴追過去就想揍他。
肖宴見他來,笑容立馬消失了,把腿就往外跑,嘴裡還求道:“你别過來啊!”
瞧着他滿身滿頭的糞土,肖宴避之不及。
兩人追到了酒館大堂上,正在吃飯的五桌客人看到這一幕,也慌忙逃竄離開了酒館。
“诶客官别走啊!還沒給錢呐!”阿旺攔在門口門口,但架不住人一窩蜂往外跑,根本攔不住,人頃刻之間全跑光了。再一看另外叔侄倆你追我趕的樣子,阿旺和康子都默默躲進了櫃台底下,主要是肖克岚這副樣子太吓人了。
肖克岚追着追着,腳一滑栽了個跟頭,他擡起頭看到肖宴躲在門闆後面喘氣,還朝他望了望,這下心裡更氣,站起來跟着就追到了大街上。
後廚孫秀娥聽到前面鬧哄哄的,出來一看大堂上一個人都沒有,凳子橫七豎八,地上還碎了一些碗碟。
孫秀娥看着觸目驚心的酒館,眉頭漸漸皺起來。
等會兒?這地上的是……是豬糞?
看到她來,阿旺和康子才敢從櫃子裡出來,把方才發生的事告訴了孫秀娥。
她氣得額頭青筋暴起,呼吸也急促起來,走出大門怒喊了一聲:“肖克岚!”
然而人已經不見了,倒是看得見一路沾着糞土的大腳印。
總督署。
東方晔正帶着王文瀚跟秦家父子請示調遣的事。石慧蓮為了放妹妹安心出嫁,逼得東方晔把自己辛辛苦苦培養了幾年的心腹拱手讓人。
在城北大營日日要跟土匪流寇打交道,還得随時待命,若朝廷下令秦家出征,城北大營的人務必征戰。
到了千戶所,會清閑許多,還能每日回家。
東方晔本不願放王文瀚走,他走了軍中再難找出一個人幫他處理軍務公文。石慧蓮說不把妹夫弄到城内當差,她也不去益州伺候公婆去。
這兩年東方晔收到家書,信中都說老家父母身子病重,父親年邁腿腳不利索,母親眼睛也花了。身邊無親人照料,做事力不從心甚至無力煮羹湯膳食,飽受病痛饑餓的折磨。
東方晔每次聽到王文瀚給他念家書,不禁泛起淚光。但臨安這邊他走不開,秦扶誼原有的部下,如今身邊隻剩他一人而已。幾年前西北外族犯境,秦扶誼兩位叔伯家養子領兵出征,東方晔擢升并兼臨安府守備一職。獨子秦箫尚且年幼,義子李闊被外派到松江協助海師抵擋外侵倭奴。
他在臨安時,城北郊外的流寇也時來鬧事,若他一走就怕這群合烏之衆更加嚣張。别的都不足為懼,就怕坪山那兩個賊首。
這麼一僵持下來,東方晔隻好放人。
正是中午的時候,都準備回家吃飯,走到門口發現今日街市上異常熱鬧。
忽然一個身影從眼前一閃而過,路邊還留下一地的泥印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