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芷蘭心想:若身後之人是兇手,那進屋者應當就是好人,或許是齊府護院或是官府的人。
來人或許能救她,她得抓住機會求救才行!
可白芷蘭剛欲掙紮,卻感到刀尖更近幾分,冷意透骨。
她不敢再妄動,隻得聽着腳步漸漸靠近,又很快遠去。直到重重的關門聲響起,她歎了口氣,沒希望了。
捂住她口鼻的手陡然松開,幾近窒息的白芷蘭猛吸一口氣,卻嗅到一股魚腥味,是從身後的歹人身上傳來的。
她記得此府主人慣愛吃魚,每隔幾日便令漁夫送來新鮮河魚。難道這歹人便是趁送魚時潛入府中,殺害了齊小姐?
背後傳來溫熱的體溫,白芷蘭卻不禁打了個寒戰。
歹人低聲道:“你……”
“我家中有價值連城的金鑲玉如意我帶你去取千萬别殺我!”白芷蘭小聲且快速道。
歹人沉默。
白芷蘭愈發戰栗:“求你别殺我!”
歹人問:“你冷嗎?”
“啊?”
“你在抖。”
白芷蘭深吸一口氣,“我抖是因為害怕,這這這把刀離我太近了。”
“既然你怕它,為何要握這麼緊?”
白芷蘭一愣,手一松,小刀墜地。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蠢。
見已無兇器威脅,她張嘴欲喊:“來人……唔!”卻被一塊糕點塞進她嘴裡,歹人勒得她更緊了。
“讓你别喊。”歹人警告:“你若是再敢大聲……”
白芷蘭心道不妙,他要殺人滅口了。
他的聲音冷酷似寒冰:“我就不讓你吃飯。”
“……?”
這就是“用最冷酷的聲音說最窩囊的話”嗎?
白芷蘭心中驚疑不定:這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?
“别喊了,聽到沒?”歹人道。
白芷蘭點頭如搗蒜。
歹人拔出她嘴裡的糕點,見她當真不再出聲,索性放開她,自己坐至一旁,繼續吃起糕點。
櫃内狹窄昏暗,兩人相距咫尺,歹人咀嚼吞咽之聲清晰可聞。
白芷蘭眼皮狂跳,看來這人是真餓了,竟吃她吃過的……那糕點上還有她的口水呢。
她想逃,卻不敢。
這歹人雖未以性命相威脅,但其身手敏捷,看起來的确能威脅她的性命。
她悄然摸到腰間荷包,裡面藏着足量迷香粉。然而此地狹小密閉,白芷蘭憂心撒完會把自己也給藥倒了,不敢輕易嘗試。
白芷蘭尚在躊躇之際,忽聞歹人腹中咕咕作響。
隻見他推開櫃門,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,徑自取起桌上一顆蜜棗,丢入口中。
借着桌上的燭火,白芷蘭偷偷打量他。
此人身姿挺拔,一身灰布短褐,腳踏油靴,俨然一副漁夫打扮。
白芷蘭暗歎: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,平日看似老實巴交的漁夫,竟是殺人不眨眼的歹人。
然而,她心中卻有一點不解——根據她剛才驗屍所得,齊小姐起碼已遇害三個時辰了。這歹人既然三個時辰前便已殺了人,何不搶走房中珠寶首飾,一走了之,換了錢财去逍遙享樂,為何要躲在這裡偷吃?
難道說,這歹人真有點傻?
這人如此反常,卻讓白芷蘭莫名少了幾分緊張與恐懼。她戰戰兢兢地望向這人的臉,欲從面相中探究一二。
隻見他用粗布條松散地束着發,幾縷碎發垂落,輕拂在挺拔的鼻梁上,在他濃密的眉毛和黑白分明的眼眸前微微晃動。
當發絲掃過他如烏羽般修長的睫毛時,他竟笨拙地撥弄了兩下,才将那不聽話的發絲撥開。
撥完後,似是仍覺不太舒服,又揉了揉眼睛,神情中透着幾分憨态。
白芷蘭心下稍寬:确實有點傻。
再細看之下,雖然他臉上髒兮兮的,卻仍難掩五官之俊美。隻是……
左眉間一道明顯的斷痕,右臉上一道刀疤斜斜劃過,平添一分淩厲。
——糟糕,大兇之相!
白芷蘭看着一臉“兇相”的歹人吃完蜜棗,轉頭望向她,眸光清澈又愚蠢,仿佛全然不知自己是個殺人兇犯。
“我餓了,你有吃的嗎?”歹人問。
“沒……”
白芷蘭心念一動,決定賭一把,賭此人是不是真傻:
“但我會做飯,要不要我去廚房做飯給你吃?我廚藝很好的。”
歹人眼睛一亮,“走。”
白芷蘭欣喜若狂:太好騙了,真是個傻子。
她迫不及待地打開房門,大喊“救命”,卻迎面劈來一把大刀。
鋒利的刀刃如毒蛇吐信般逼近,森然寒氣撲面而來。白芷蘭瞳孔微縮,看那刀鋒近在眼前,瞬間便要取她性命。
——完了,千年的鐵樹不開花,今天她腦袋要開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