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日陽光明媚,街道一如往日嘈雜。
走出醫館投入往來的喧嚣,林妙心呆滞地睜着眼睛,卻怎麼也看不清前路。
“林姑娘。”
背後忽然有人搭上了她肩頭,她本就緊張,更是吓了一跳。
男子與她并排走着,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她耳垂上閃着金光的墜子,似乎很是喜歡。
林妙心不自在地捏緊了雙手,“您有事嗎?”
對方笑道:“林姑娘這對耳墜子真漂亮,不像是中都常見的樣式。”
“您若沒别的事,我就先走了。”她沖男人微微颔首,就要往另一邊去。
對方又攔住了她,“林姑娘,方才見到你在醫館……可是有什麼不适嗎?”
林妙心連忙搖頭,加快了步伐像是躲着什麼。她與這位男子隻見過幾面,算不得熟識,也不敢與他熟識。
但男子仍是不依不饒,快步走到她面前,擡手攔住了去路,“那位大夫是在下的朋友,他可說,姑娘你遇上了大麻煩。相識一場,若你不好開口,我可以幫忙告訴你的家人。”
“不!”慌張之下,林妙心拉住了他。這種事她不知該如何開口,更不知該如何面對。
許是不喜被人觸碰,男子忽然變了臉色,擰着眉頭很是不悅。
如此,林妙心更害怕了,連忙放手退出幾步。
他卻又笑起來,“都是朋友,我給你指條明路,好不好?”
說着,他傾身靠近了她,伸手緊捏在林妙心肩頭,“今晚亥時,在翠竹林等我,我有份禮物送你。”他說着,手指撥動了一下墜子,閃耀的珠光愈發奪目,“離你家不是很遠,你會準時到的吧?”
夜已深,叔文本要睡了,走出堂室正見林妙心從外面回來。
“妙心,你去了哪兒?這麼晚才回來。”
他本是關心,林妙心卻忐忑萬分,半天才支支吾吾道:“去見一個……朋友。”
“交朋友是好事,隻是這麼晚總不太安全,何況我們來此也不算久,未必清楚對方是什麼人,以後可不能這麼晚才回來。”
林妙心點頭,“知道了。”
叔文向她柔柔一笑便要回卧房,又被她喊住。
“怎麼了?”他停下來看向她。
林妙心緊攥着手,卻又不說話,終是搖了搖頭。
見她不想說,叔文也沒有再問,“早些睡吧。”
崔世鸢成親那日,明月躲在人群中偷偷看着她。紅蓋頭掩住了她嬌媚的面容,明月看不見,但也知道,她不會是笑的。
想起自己成親那日,雖不似這般熱鬧盛大,卻始終欣喜,心裡便又生了幾分愧疚,似乎自己也成了那些逼她嫁人的推手之一。
中都與臨清的婚俗略有不同,也或許是因為高門貴胄的緣故。不過明月沒有時間駐足,不遠處,風途已經在向她示意。
隻是明月沒有看到,在她與風途打着旁人看不懂的手勢時,有一道目光落到了她身上。
無人之處,兩人脫掉了外面的常服,換做一襲夜行裝扮。
據風途推斷,東西若在卧室中藏着,難免被崔世鸢或伺候的下人發現,且書房所在院落看守較嚴,又很少有下人往那裡走動,定是在那。
院中守衛二十多人,風途引開了一部分,剩下的十來個人也愈發警惕,還派出一人去傳消息。
不能讓他把更多人召來。明月悄悄尾随其後,直到無人隐蔽之處,剛将人撂倒,就聽到有人走近,她環顧四下将人扔到了花池之中。
隻是個路過的侍女,好在天色昏暗,并不能令人看清花池之中躺着什麼。
侍女并未進适才的院子,而是不同的方向。
餘下的幾名看守在院裡走動巡查。雖是天黑,但這處院落不大,想要将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一一處理掉,也得費點功夫。
明月張望着,看到了四處點綴的喜慶紅綢,心思一動,順走幾條在迎風之處點着。
這些火光并不足以招搖得讓人看見,不過随着煙氣漸漸飄散,也能引人注意起來。
“什麼味道?”
“好像哪裡着火了。”
“快找,今日不能出事!”
這樣一來,餘下的就隻剩兩人,被明月輕松打暈。
書房是鎖着的,明月回頭看向地上二人,他們身上也沒有鑰匙,倒是帶着的佩刀可以拿來一用。
探了探鋒刃,她舉刀砍了幾下,刀都快斷了才将鎖砍掉,又将二人拖進了屋。
說是書房,卻不見有書卷,而是挂着輿圖,裡室還擺着張沙盤。
明月無心細看,四處翻尋。
此處隻是周七郎回都暫住之所,想來應該不會有什麼離譜機關。不過,他此行就是為了與崔世鸢成婚?
屋内陳設不算多,可找了半天一無所獲,屋外那些人已經回到院子裡,隐隐聽得見談話聲,明月忙滅掉了手中的火光。
“還好隻是吹落的紗帶掉到院裡的石燈上。”
另一人附和:“是啊,肯定是那些個下人們偷懶,沒挂穩當。
“诶,不是讓他倆守着嗎,人呢?”
“不會去禀告殿下了吧。”
“不成,今日大喜,可不能讓沒有的事驚擾了殿下和賓客。我去攔住他們。”
想來之前被引走的人若非實在蠢,也應該反應過來了。
動靜不能弄得太大,也不能點火照看,明月隻得在腦海中靜靜回憶适才所尋之處。
櫃架桌子台案都尋了個遍,總不會在這沙盤之中吧。她伸手觸摸向沙盤,粗糙得手感讓指尖有些麻木。
方才匆匆一瞥,依稀記得那副輿圖以北州為中心,中都在最南。她摸向沙盤中心,并未有什麼不妥之處,接着繼續向中都方向探去。
果真讓她摸到一塊松動之處,按了按,又搖了搖,很快尋到了松動的邊界。她一手摸尋着,一手用刀尖插入細縫将它撬起。
“我記得,這門是上了鎖的。”
“是啊,殿下每次出來都會鎖門。”
屋外的人還未進來,躺在屋裡的兩個侍衛已經蘇醒,哼唧着爬起了身。
“屋裡好像有動靜。”
“哐”的一聲,門被推開,門外人借着月光看見屋内人影,當即拔刀挾住他們。
“怎麼回事。”剛爬起來的兩人還懵着。
聽到聲音,才察覺出是自己人,當即叫出了他們的名字,“你們怎麼在這?”
不等回答,問話的人就反應過來,連指揮衆人搜查書房。
明月正蹲下身,躲在沙盤之後。屋裡很靜,隻聽得到輕微腳步聲越來越近。
侍衛們似乎知道某個小偷藏在何處。
當腳步隻有一尺之近時,明月忽然動身将近處二人摔絆在地,向外沖去。
其餘人也向此而來,明月并未與之過多纏鬥,一邊閃躲,一邊借着屋中黑暗逃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