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希言對着桌上一堆證物發呆。
她總覺得少了點什麼。
銅鐵質地的蹀躞帶。
水壺、公驗、筆、針筒、火石袋、碎銀。
少了什麼?
她低下頭去看自己腰間的蹀躞帶。
因為她是正六品的官員,所以蹀躞帶是犀角銙,上面也是挂滿了随身需要的物品以及武器匕首,隻是她的更多些,還多了一個防水的袋子,裡面都是應急的銀錢以及火折子這些……
一道靈光忽然閃現。
但是敲門聲卻打斷了她。
“李少使!”
這聲音,是長樂王?
李希言想起二人今日下午所言,立即去開門。
果然,門一打開,容朗就急哄哄地走了進來,嘴裡還不住地念叨着:“我找到了個非常非常非常奇怪的線索。”
一時懵了的李希言無意識地被他拉到了桌邊坐下。
等坐下的時候,李希言才回過神。
“什麼線索。”
容朗神秘兮兮地掏出一張包着東西的帕子,鄭重地把帕子放到桌子上,又慢慢把帕子打開,露出裡面的一塊骨頭。
骨頭是頭骨中的下颚,上面還排列着一排牙齒,隻是左起第二顆是缺失的。
這不是……
“你把餘紹的下颚拿來做什麼?”
“你看啊。”容朗拿起那塊骨頭,指着那顆牙缺失的地方。
缺失牙齒的地方空蕩蕩的,什麼都沒有。
“怎麼?這有什麼問題。”李希言雖然之前一直以為這個長樂王是個放蕩不羁的人,可是幾日的接觸下來,還是讓她有了改觀。
他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,做事也還算穩重。
“高修說過,餘紹的牙是摔斷了的,可是牙齒摔斷會留下牙根,這裡卻連牙根都沒有,很有可能是被人故意拔掉的,不然不會這麼幹淨。”
“兇手拔掉了死者的牙?他的目的……”李希言擡起頭正撞上容朗的目光。
二人異口同聲。
“僞造身份!”
“死者不是餘紹!”
“默契。”容朗撫掌。
“那……死者是誰?”
現在可好,本來至少死者的身份是确定的,現在連死者的身份都不确定了。
容朗一下收斂了笑容。
“發現牙齒的問題後,我用之前學過的一個辦法縮小了死者的年齡範圍,死者去世的時候應該是三十歲以下,二十八歲左右。這也不符合餘紹的年齡,餘紹五年前是三十二歲。”
“不管如何,死者和餘紹脫不了關系。”李希言捂住了額頭,本就蒼白的唇色更白了幾分。
真是頭疼。
“唉……”容朗見她難受,自己心裡就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。
自己還是沒能幫上她的忙。
“要是我會黃泥塑骨就好了,把死者的長相複原,怎麼都能找到死者的身份。”
黃泥塑骨這樣的法子李希言隻在書裡見過。
繡衣司裡的仵作再厲害也隻能判斷出死者一些明顯的面部特征。
看他如此失落,李希言安慰道:“王爺别想太多,連我也沒見過誰會黃泥塑骨。你才學了兩年,已經很好了。”
“嗯。”容朗心中郁結瞬間消散,揚起了嘴角,眼中滿是懷念。
他就知道,姐姐永遠都是那個内心溫柔的姐姐,即使她現在和以前有些不同,可人的心是不會改變的。
而縣衙的另外一邊。
來偷賬本的苗青就沒有那麼溫暖的感覺了。
他趴在牆上,背着一個小包袱,瘦小的身體完美地和黑夜融為一體。
啊!為啥讓他來偷賬本!他的輕功是來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的嗎?
要是李希言聽到這話一定會堅定點頭。
苗青似乎也是想到了這茬兒,搓了搓胳膊。
面前就是謝榮的書房。
他一躍而下,悄無聲息,穩穩落地。
優秀如我!
苗青挺了挺胸。
不愧是少使最倚重的我!這身輕如燕……
自誇完,他傲然地環視了一眼四周。
黑洞洞的,沒有一個人。
他這才大搖大擺直接向書房走去。
書房門沒鎖,直接就可以推開。
一推開門,苗青就捕捉到了一股淡淡的木質香。
還是檀木?!
他關上門,點燃火折子,借光一看。
書房内所有的家具都是紫檀木制成,色澤赤紅,都是上品。
這賬冊還用查嗎!
這麼多紫檀木,長樂王的王府都沒這麼奢華!
話是這樣說,這賬冊還是必須要找。
他跟着李希言做事快七八年了,很了解她做事的風格。
要證據确鑿才能定罪。
可是這賬冊到底藏在哪兒啊!
“偷雞摸狗”慣了的他先東摸摸西摸摸所有的擺設。
沒有機關?
那……
苗青将視線投向書架上擺得整整齊齊的書,每一本書都是嶄新的。
肯定藏在這裡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