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這幾個孩子呢?”
“還是别看了吧,孩子更……”仵作也是有孩子的人,看一次難受一次。
李希言不管他的話,直接掀開。
屍體沒有清理完血迹,上面的刀痕皮肉外翻,刀痕密集的地方血肉爛成一團。
透過傷口,依稀能夠辨别出屍體是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姑娘。
李希言眼睛一酸,差點流下淚來。
“這是他家大女兒?”
“是……”
這個孩子她也是見過的。
隻有匆匆一面。
那時候六娘來找她,懷裡就抱着這個孩子。
她說是她表姑母的大女兒。
這孩子當時還小,長得像個圓圓的湯圓似的。
現在……
“都先出去吧。”容朗忽然說道,“仵作留下,給我打個下手。”
苟維一臉見了鬼的表情:“給您……打下手?”
仵作不知道容朗的身份倒沒有什麼驚訝的。
繡衣使們飛速離開了。
都是面硬心軟的人,看見小孩兒的屍體,心裡都受不了。
隻有李希言還留着。
“苟縣令,你可以出去。”
苟維很嫌棄驗屍房污穢不吉利,巴不得離開。
換做往日,他根本不會踏足此地。
隻是此時,二人都留在原地,他怎麼敢跑掉?
他挺着胸膛,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。
“下官責無旁貸!”
李希言知道他在裝樣也不拆穿。對着容朗說道:“驗吧。”
容朗視線遊離了一瞬,把“你也出去”這四個字咽了下去。
他本來是怕她撐不住,想支走她的啊!
“好。”
從薛夫人驗起。
容朗率先檢查了屍體的表面。
皮膚灰白,口唇暗紅,指甲是淡藍色。
确實符合失血過多緻死的情況,沒有任何中毒的迹象。
他這樣想着,先行檢查了死者的要害。
頸部有一道極深的傷口。
胸口腹部傷口不深,也沒有傷及要害。
頸部上的是緻命傷。
容朗在紙上細細記下每一處傷痕的分布。
總覺得哪裡不對。
他擋在最前面,迅速驗完剩餘的幾具屍體。
李希言接過驗屍格目看了一眼。
“要剖屍。”
“沒錯。”容朗也有此意。
苟維不贊同:“楊長史那裡……”
“楊長史與薛夫人鹣鲽情深,怎麼會為了世俗之見放棄尋找兇手的可能呢?”
苟維覺得李希言這話有些陰陽怪氣的。
楊利貞這人最喜歡标榜自己是個君子,這種人不看重名聲?
但是,既然這兩位做主,他也不多說了。
“您說的是。”
容朗拿起刀,猶豫了一二,還是決定先剖開薛夫人查驗。
仵作見他的動作有些好奇:“您是要剖開她的胃查驗嗎?可是死者沒有任何中毒迹象啊。”
容朗解釋道:“不是因為中毒。而是我懷疑他們被下了迷藥。”
“迷藥?”
“你看,五名死者的緻命傷都在咽喉處。即使兇手再厲害,割喉也不會立即緻死。也就是說,在兇手往死者身上砍殺的時候,死者應該是清醒的狀态。在這種狀态下,死者身上應該會留下抵抗性傷痕。可是死者的雙手并沒有這樣的傷痕。這說明死者在被砍殺時應該處于昏迷的狀态。”
仵作問道:“抵抗性傷痕?這是啥?”
容朗擡起頭,突然朝着仵作一掌打去。
仵作下意識用右手格擋住他的攻勢。
容朗笑着收回手:“喏。人在受到攻擊的時候都會這樣抵擋,手臂上自然會留下傷痕。”
“還真是。”仵作笑得淳樸極了,摸着自己的胳膊,“你們繡衣司的官兒就是厲害。”
容朗沒有否認,手下動作不停。
這個仵作人倒是勤快,幫着忙前忙後遞東西,李希言站在一邊兒幹看着。
苟維埋着腦袋,看着自己腳尖兒。
李希言瞟了一眼他。
真是讓人瞧不上。
再怕也要看着啊,也不知道這麼多年怎麼辦的案子?得好好查查。
苟維背心一涼。
他摸了摸自己後脖頸。
入秋了,今天穿薄了。
這邊忙着的二人縫合了屍體。
容朗面露沉重:“薛夫人的胃内确實有迷藥。其他四具屍體不用檢驗,多半也是一樣的。”
李希言贊同。
管事說過,那晚留在府上的仆人也是一晚上沒有聽見任何動靜,很有可能楊家人都被喂食了迷藥。
苟維試探着問道:“李少使真要查這案子?”
李希言斜睨了他一眼。
苟維清了清嗓子:“這案子很蹊跷……下官把卷宗給您?”
“嗯……”李希言扯了扯嘴角,“不急,剛好今日到了你這縣衙,順便把另外一件事情辦了。”
“什……什麼事?”
李希言轉過身,面對苟維背着手。
“肖平的屍體也在你這兒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