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希言仰起頭:“我居心不良,自然記得清楚。”
她敲了敲門。
門很快被打開。
開門的還是上次所見的小厮。
“李少使?是您?”
李希言一臉凝重:“有急事要找陸禦史,勞煩通報一聲。”
小厮歪了歪腦袋,打量了站在一旁的容朗兩眼,面露遲疑。
“好,您稍等。”
他把二人留在門外,小跑着回了宅子内。
陸方明正坐在院内喝茶。
香茗秋景,好不怡人。
小厮跑上前,語氣輕快:“阿郎。李少使又來了,她還帶了個長得好好看的郎君。”
“好看的郎君?怎麼個好看法?”
“看上去很貴氣,壯壯的,高高的。”
陸方明喃喃道:“不是衛川……”
“阿郎?”小厮出言提醒,“您要見嗎?”
陸方明笑意加深:“見,怎麼不見?”
小厮這才放心帶着二人進來。
陸方明還是那一身家常衣裳,一臉微笑站在桌邊。
可是在看清來者的時候,他臉上的笑還是僵硬了一分。
“王爺?”
容朗臉上的笑意極淺,但是又說不出他是在冷臉。
“陸禦史,好久不見。”
陸方明瞬間恢複了往日的從容,上前施禮。
“下官見過王爺。”
“不必客氣。”容朗自顧自坐了下來,“今日我不過是跟着李少使一起來的罷了。”
兩個客人穩坐,陸方明也隻好入座。
他給二人親手倒上茶。
“不知王爺此番前來所為何事?”
容朗刮着茶,垂眸不說話。
陸方明恍然大悟,轉向李希言。
“李少使此番前來是為了何事啊?可是肖郎中的事情有了結果?”
“肖郎中的屍體我已經檢驗過,确實是自殺。”李希言無奈搖頭,将苟維編造的理由告知給他。
“還有這樣的事……”陸方明歎氣,“肖郎中怎麼這樣想不開啊。”
“此事我已經囑咐苟縣令讓他三緘其口,到底涉及朝廷顔面,不能鬧大。”
“李少使說得有理。”
“這次來找您,主要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情。”
“什麼事?”
“陸禦史可查過吳縣近五年來的茶稅?”
陸方明坦然道:“去年和今年的還沒有看過。怎麼?有問題?”
“楊長史家中出事,您應該知道吧?”
“坊間傳得沸沸揚揚……怎會不知?”
“今日,我已經抓到兇手,兇手是因為私仇報複楊長史。隻是,現場卻有一點很是奇怪。”
“哪裡奇怪?”
“楊長史的書房内少了一本吳縣今年的茶稅賬冊。”
陸方明何等機敏,立即反問:“你是指此案和苟縣令有關?”
“兇手若為私仇殺人即可,何必偷走賬冊?更何況,他一個平頭百姓,偷一本賬冊有什麼用?”
“你說的有理,隻是這賬冊……”
“下官聽說,宋刺史那裡還有一本……”
陸方明輕笑一聲:“李少使是想問我能不能拿得到賬冊?”
“下官實在沒有别的法子了。”
“小事一樁。宋刺史走前将事情都托付給了我,我自然能拿得到。這樣吧,今晚我就讓人把賬冊送過去?”
李希言鄭重行禮:“勞煩您了。”
“你我同僚,何必客氣。隻是那楊家的案子……不能讓那兇手指證幕後指使嗎?”
“昨晚那個兇手已經被楊家人刺傷,時日無多,也說不了話,怕是無法指證。”李希言深深歎一口氣,“我有心無力。”
“诶!”陸方明好言勸慰,“李少使莫要喪氣,這世間的案子哪有個個都能破的?能抓到那一個兇手也算是能告慰薛夫人和楊家孩子的在天之靈了。”
陸方明極守信用,當晚戌時正就讓人把賬冊送到了驿站。
“真是迫不及待。”李希言捏着賬冊,笑得諷刺。
容朗撥弄着香爐。
“李少使這是想要做什麼?為何對陸方明全盤托出?此人可不簡單。”
“就是因為他不簡單。怎麼?王爺不過見了他一面,就這樣不喜歡他?”
香爐竄出一股股白煙。
暖暖的香氣驅散了秋寒。
“光是他家裡那個茶盞,就值七八百兩白銀。”
李希言“啧”了一聲。
“早知道今日就假裝失手打碎一個了。”
若是真打碎一個,陸方明定然是又肉疼又憋屈。
一想到這裡,容朗不禁笑出聲。
“這賬冊李少使準備怎麼處理?”
“沒什麼好查的,肯定是有問題,這賬冊我另有他用。”
“那肖郎中之死還有河堤的事情……你有什麼打算?肖郎中如今可是生死不明啊……”
“肖郎中定然已經被他們殺害,不然他們不敢拿别人來頂替他。我更在乎另外一點,他們為何要用這樣的險招?自缢又不是不能作假,比起拿人來頂替,作假更簡單些。所謂的死亡現場也都被清理了……”
容朗忽然想起了什麼:“你還記得田耀嗎?”
“那個被葛淵滅口的船工?”
“你說肖郎中會不會是被他們扔進河裡了?”
蘇州有廣袤的太湖,靠近入海口,河流衆多。
把屍體往太湖或者河裡一扔……
誰能找到得到屍體?
李希言摩挲着額角。
“要麼肖郎中屍體很容易被驗出,他們隻能毀屍滅迹。要麼是肖郎中自己已經察覺到危險,隻能跳河自殺。”
“還是要知道他生前的活動軌迹才能推得出來。他身邊的仆人和驿站的人應該知道啊。”
“他的小厮在他死後就立即回了京城。繡衣司查過,根本沒有找到他的任何蹤迹,多半是已經被滅口了。驿站那邊……”
敲門聲響起。
她指向門口:“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