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希言霍然起身望去。
二樓,一扇門大開着,石中泉跌跌撞撞從裡面跑了出來。
“死人了!”
充滿恐懼的喊聲讓整座客棧安靜了一瞬,旋即又很快沸騰了起來。
李希言顧不得其他,幾步沖上樓梯。
大開的房門裡,一個浴桶被擺在房屋的正中間。
一個人頭僵直着從浴桶中露了出來,頭發被梳成一把馬尾,放在腦後,若不仔細看,還會以為對方隻是在沐浴。
這詭異的場景讓李希言屏住了呼吸。
她走上前查看。
屍體面色雪白,沒有任何外傷,地上也沒有血漬,幹淨得讓人意外。
而浴桶中,灌滿了白色的蠟,蠟已經凝固,田大的屍體就固定在其中。
“這是……”後來一步的容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。
李希言迅速做出判斷。
“兇手将屍體放入浴桶後,灌入了蠟液。”
“啊!”
身後傳來陣陣驚呼。
李希言轉過身,門口已經圍滿了人,就連一直呆在房裡的那個小娘子都跑了出來。
每個人臉上都是驚恐,無一例外。
“讓一讓!”剛剛才離開的姜老闆擠了進來。
他額頭上都出了一層薄汗。
“田明真的死了?”
死者名叫田明,是涼州人,家境富裕,頗有些田産,再加上年輕的時候讀了些書,在當地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鄉紳。
田明隻帶了一個仆人。
那仆人昨晚是被打發睡在大通鋪的,對這一切都毫不知情。
客棧裡所有人都齊聚在大堂中。
李希言坐在大堂裡,開始審問田明的仆人。
“田明好好的,離開涼州做什麼?”
“去看病。阿郎的年輕的時候讀書太過刻苦,眼睛不太好,經常會冒金光。前段時間,他聽說鳴沙縣有個大夫治療眼疾很厲害,所以才想着去看看眼睛。”
“昨晚你最後見到他是什麼時候?”
“戌時正,我伺候完阿郎洗漱就離開了。”
“你們其他人可在戌時後見過他?”
衆人皆搖頭。
昨晚風沙大,絕大部分用完飯就回了屋子。
夥計也說道:“我戌時後倒是在大堂來去了幾次,可是沒有聽見任何動靜。”
“那個……”姜老闆出言道,“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報官啊?”
“報官?”李希言反駁,“外面這麼大的沙塵,誰去報官?官又怎麼來?”
“可是……”
李希言打斷:“昨晚那麼大的沙塵,兇手左不過就是客棧裡的人,一一排查過去就是了。如今我們都離不開此處,不靠自己先把兇手找出來,你們睡得着嗎?”
姜老闆還是忐忑:“這怎麼找?”
“我懂點驗屍的門道。”容朗随口胡謅,“家裡是做藥材生意的,我對這些我還算懂一點。”
姜老闆越看越覺得奇怪。
這倆人……
一個做派像是官員,一個還懂驗屍?
“不行!得報官!”被仆人扶着的石中泉用力吼着,“我們都是普通人怎麼能抓的到兇手!得讓人去涼州報官!立刻!”
他的模樣急切得過分。
其餘人也紛紛附和。
“是啊……咱們哪裡有本事破殺人案呐……”
“那兇手還那麼可怕……”
這樣躁動。
李希言不得不攤牌。
她摸出自己的令牌往桌上利落一拍。
“不必報官。”
清脆的一聲讓議論紛紛的衆人都探頭看了過來。
離得最近的姜老闆呆呆地念了出來“:“繡衣司……少使……李希言?!你是李希言!”
魯達更是震驚地僵在原地。
“我是,所以現在可以不需要去報官了吧?”
姜老闆反應很快:“當然!”
他對繡衣司倒是沒有什麼畏懼。
如今更是沒有。
自己客棧裡死了人,有官兵在,是好事。
其餘人本就慌得不行,此刻更是隻覺得心安。
穩住了衆人的情緒,李希言收回令牌,直接問起了後來那幾人的身份。
黑衣人看着畏畏縮縮,做事倒是坦然。
“我叫桑堂,是涼州人。這次是準備去鳴沙縣辦點……事情。”
他語焉不詳,又一臉為難,應該是和他特殊的職業有關。
黑壯漢子也說道:“我叫李鋒,是涼州人,做木匠活兒的。這次是準備去鳴沙縣買膏藥。”
他身邊那個斯文文士還是那麼慢條斯理:“在下羅儀,是京城人士,久居涼州,因為懂得一點兒吐蕃語,平日裡都是幫各位做生意的人譯語。這次去鳴沙縣也是準備買點兒膏藥,所以和李師傅結伴而行。”
“我叫張萱,是房州人,四處行醫,剛從涼州回來。”她清了清嗓子,像是很不舒服似的。
李希言的目光在幾人之間打轉兒。
“你們認識死者嗎?”
沒想到這一問,還真是讓現場大部分人都變了臉色。
除了發現屍體的石中泉,昨晚和他們一桌吃飯的何青飛還有李鋒與羅儀都認識田明。
羅儀解釋道:“涼州是個小地方。我們都是在涼州久居之人,認識也不奇怪吧?”
“熟悉嗎?”
幾人皆搖頭。
李鋒直接了當地說道:“不熟,我隻是給他家做過家具。”
另外幾人也隻說在生意上和他有些往來。
李希言繼續問道:“田明可有得罪過誰?”
幾人沉迷對視了一眼。
還是石中泉主動說道:“李少使,他為人處世如何您也看到了,這要說是得罪很多人也不奇怪吧?“
“在場的有嗎?”李希言話鋒直指一人,“姜老闆,您和田明是有過節的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