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了。”李希言問道,“你知道這藥哪裡有嗎?”
張萱表情一僵,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:“我知道的,擁有這種藥的人應該早就死掉了。”
“是誰?”
張萱視線垂下,捏着衣角。
“是我的父母,可是他們已經去世很久了。而且,這藥不一定隻有他們才有。”
李希言沒再追問。
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失落的身影在門後消失。
“兇手很厲害,做得很隐秘,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。”容朗寬慰道,“左不過就客棧裡這幾個。”
“我隻是想到……”李希言擺手,“先說案子吧。兇手若真是下毒,又是怎樣讓死者服下毒藥的呢?這一點很難說清,但是有一點,這些蠟是哪兒來的?”
衆人的行李都不算多。
李希言帶着藥材,魯達帶的隻有馬匹,蔡旺和劉春同行,但是二人一個擔着的扁擔根本藏不了那麼多東西,一個駕駛的馬車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。
另外的人更是幾個包袱就了事。
“客棧裡的?這客棧裡會有這麼多蠟?”
“也不奇怪。鳴沙客棧居于鳴沙山中,一刮起沙塵來,根本就不能出門,存點要用的物品也是常理。”
二人立即叫來姜老闆詢問。
姜老闆隻微微愣了一下。
“客棧裡确實有不少蠟燭。您看,這天氣下,隻要一起沙塵,連白日都要點上蠟燭。那東西又放不壞,我每次都會在店裡放上不少。”
“那客棧的蠟燭都存放在何處?”
姜老闆摸出一串鑰匙:“在後面的小樓二樓,那裡是存放雜物的地方。”
“帶我們去看看。”
姜老闆打着燈籠走在前面。
被封閉的客棧很是昏暗,隻有蠟燭照亮,外面又黃沙蔽日,一時之間,還真分不清到底是日還是夜。
二人跟着他,穿過小門,經過馬廄,又沿着廚房才找到了小樓的門。
姜老闆打開門,小心翼翼走在前面。
“二位要找蠟燭做什麼?”
李希言猶豫了片刻,如實回答道:“兇手偷了客棧的蠟燭。”
“兇手……”
燈籠搖晃了兩下,姜老闆聲音有些顫。
“他為什麼要那樣做……”
“要麼兇手腦子有問題,要麼兇手和田明有仇。”
“有仇……”姜老闆像是笑了一下,“我覺得是前者,我和田明也有仇,若是要我殺他,我肯定不會讓他死的太輕松。”
沒錯,田明死狀詭異,但是卻不算是太受罪。
可兇手是為什麼呢?為什麼要把他放在浴桶裡灌滿蠟?這代表了什麼?
一直到回房的時候,李希言還是沒有想通這個問題。
若是為了報複,兇手将死者屍體砍頭損毀都是正常的。
可是這樣不留痕迹的殺人手法,詭谲的處理方式。
難道真的隻是兇手有異于常人的思維?
容朗端着晚飯走進來。
“先吃點再想吧。”
晚飯是簡單的炒菜和米飯,加上一盤烤肉。
“大晚上吃這麼葷腥?”
容朗托着腮幫子:“你動腦子很累,需要吃好點,是我讓他們加的菜。怎麼?還在糾結兇手為何如此殺人?”
“嗯……”
容朗也氣自己幫不到她。
屍體上的線索太少了。
“你說兇手和死者認識嗎?”
“至少是認識的。昨晚門窗禁閉,兇手要下毒也好,進入死者的房間也好,都需要二人至少是認識的狀态。”
“我更奇怪找不到下過毒的東西,按照張萱所言,那毒隻能服用才有效。”
“應該是兇手自己帶了下過毒的吃食。”
“和田明認識的人啊……”容朗闆着指頭一一算來,“石中泉,何青飛,那個木匠李鋒,還有羅儀。”
李希言放下筷子:“我們還漏算了幾個人。”
“什麼人?”
“客棧裡的人和田明自己的仆人。”
“哦,對了,還有一件事!”容朗提醒道,“我今天驗屍的時候發現的,浴桶的邊沿上有一小塊漿糊的痕迹。”
“粘了什麼……”李希言皺緊了眉。
難道是什麼機關?
看她愁眉不展,容朗開解道:“明日再說吧。有些時候屍體上的痕迹會過段時間才顯露出來,說不定等到明日,就有什麼線索了。”
李希言深吸一口氣。
飯菜的香氣讓人心安。
得好好睡一覺,明日才有精力。
夜……
風沙的聲音因為安靜而變得更大。
客棧裡,每一扇門都關得緊緊的,而每一扇門裡幾乎都亮着燈。
才死了人,誰不害怕?
就連李希言也默許了容朗賴在房間裡不走的行為。
唯獨有一個例外。
他背着包袱悄悄打開了客棧大門,輕手輕腳從門縫中溜了出去。
隻要逃走,他就安全了。
面對面前的漫天風沙,他第一次感受不到恐懼,因為背後有更大的恐懼。
他向前走着,看不見路,隻能憑着直覺。
“呵。”
一聲意味不明的笑忽然在耳邊響起。
他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。
“輪到你了。”如同來自地獄的低語在風聲中湮沒……
旭日初升,風沙暫歇。
客棧的不遠處,幾叢雜草中藏着一顆人頭。
風摩擦砂礫,竟然發出了人聲。
“行人行路不見路,莊稼都在地裡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