床榻極狹小,許若愚自覺地面壁,免得二人之間尴尬。
夜裡,半夢半醒之間,許若愚迷迷糊糊睜開了眼,一股凜冽的氣息讓她稍微清醒了一些,她勉強提起神,看到江尋那一側的床鋪空着。
似是聽到床榻這邊的動靜,江尋走了過來,摸了摸她的腦袋,柔聲寬慰:“睡吧。”
聽到江尋的呼吸在身邊平穩下來,許若愚再次陷入沉睡。
一早醒來,身邊早已沒有江尋的身影,許若愚迅速起身,一出門便看到江尋正和盧老先生夫婦在外頭說話。
看到她出來,婆婆親切地招呼她:“姑娘,快去洗把臉,來吃飯吧!”
屋子裡彌漫着炊煙和米粥的香氣,暖和的煙氣飄在空中,許若愚心裡一暖:“哎!”
她看了江尋一眼,幫這樣的人,沒錯的!
吃完飯,江尋就溫聲說道:“老伯,婆婆,我們現在就去湖縣,探一探陸家的底細,若是将家産奪回來,我們再回來,若是我們沒有回來……”
盧老伯面色一變:“公子,還是性命要緊啊!旁的都是身外之物!”
許若愚一笑:“老伯,我家相公的意思是,若是沒有回來,那就是我們未能将你們的家産要回,那時我們也沒臉回來見你們,隻好灰溜溜地……跑了!”
盧老伯和老伴聽了許若愚的解釋,都松了一口氣,寬慰道:“無妨無妨,我們如今這樣的生活也還過得去!你們二位還是要多多顧及自己的安危才是!”
拜别二位老人,江許二人就上了路。
湖縣離着村子倒是不遠,翻過一座山頭就到了,一到縣裡打聽,那陸家就是縣裡最有錢的人家,一路走過去,最豪華的就是他家了。
未到門口,二人現在茶水攤子上想法子進去。
一個年輕男子神色慌張地駕着馬從茶水攤路過,一路疾馳沖進了陸家大門,路上的行人躲閃不及,被撞倒後也沒有高聲責罵,默默地歎了口氣,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搖搖頭,正要走。
江尋向那人搭話:“兄台,方才被撞了,來我們這兒歇歇再走吧!在下是大夫,可以看看要不要緊。”
那人面色一喜,免費的事誰不愛?
立刻一轉身走過來坐下。
江尋給他把脈的功夫打聽道:“方才那人是陸家的?怎麼那麼嚣張?”
那人歎了一口氣,面露苦色:“聽說陸家在江湖上有些關系,又家财萬貫,與知縣也有裙帶關系,在這小小的湖縣,自然是橫着走的。方才那男子正是陸懷仁的大兒子,我們這樣的平頭百姓,哪裡敢與他叫闆?”
看來湖縣的百姓早就被陸家坑害苦了。
一方有豪強,那豪強若是為富不仁,苦的就是百姓。
江尋點頭:“兄台,你的身體沒什麼問題,隻是,平日少喝些酒,就能更強壯一些。”
他的目光在那人雙腿之間掃過,那人了然,讪讪地抱拳道謝。
許若愚放下杯子,有點着急:“怎麼讓他走了,也不問問那陸壞人的來頭?”
江尋按住她,搖搖頭:“算了,他肯定不知道的……若愚,你在這兒坐一會兒,我進去看看情況,等會兒再來帶你進去。”
許若愚反手抓住他:“不行,他剛剛都說了陸壞人有江湖關系,這院子裡估計打手不少……”
江尋的目光停留在許若愚抓住他的手上,眉眼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。
“無礙,你忘了我的身份?”
銀針公子,倒也不是吃素的。
“那你一定要小心啊!”許若愚叮囑道,“一定要出來帶我進去!”
江尋點點頭,起身離開。
他在陸府外着了一處僻靜無人之處,左右觀望後縱身一躍便進了院子。
對陸府的情況不熟悉,他隻得小心避讓着,四處尋找陸懷仁的蹤迹。
方才一進湖縣就打聽到,陸懷仁輕易不出門,他似乎對外面有什麼忌憚,平日都是兒子出門辦事。
這是個花園,已是入冬的季節,院子裡依然開着一叢叢的鮮花,江尋心裡尋思:這陸懷仁也怪會布置的,院子裡的亭台樓閣,假山水池一應俱全,花卉更是囊括了春夏秋冬四個季節,每個季節都有可供觀賞的花葉,可謂移步易景,季季不重樣。
真是個會享受的人,可惜人品不行。
“老爺今日身體不适,你去讓廚房做些開胃的東西來,上次做的那海棠方糕不錯,老爺很喜歡,再去做一些。”
“是。”
行走之間,兩個女子交流的聲音傳來,江尋找了一處假山躲着,等其中一個快步離開,他才跟着另外一個。
這應該是陸懷仁身邊的貼身大丫鬟,跟着她一定能找到陸懷仁。
那女子慢悠悠地進了一處院子,卻隻在屋檐下站了,低垂着眉眼,在等着屋子裡人的召喚。
江尋擡眼一看,一座被黑布完全掩蓋住的房屋。
看來這陸老爺所做的事,就是這麼見不得人啊……
屋内傳來說話的聲音,江尋尋了個角落,避開那丫鬟的視線,又能聽清屋内的說話聲。
“……父親,現在我們該怎麼辦?”年輕人的聲音很熟悉,應該就是方才在外頭撞人的那一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