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文琰忙道,“多謝。”
幾人随意聊了幾句,趙奕崇突然注意到羅青梧腰間的玉環,“此物甚為稀奇,饒是我見多了奇珍異寶,也從未見過此物,不知二姑娘可否容我一觀?”
趙奕崇所指正是羅渚白送給妹妹的禮物,昨夜臨睡前紫笙将絡子打好,今兒個出門青梧戴在腰間的。她自腰間解下,道,“不是什麼稀罕之物,我不過是戴着玩的。”心裡卻忍不住道,怕是哥哥又被人騙,拿着陳舊之物當寶貝,沒想到竟得太子青眼。
趙奕崇将玉環拿在手裡仔細觀看,“應當是個舊物,不知姑娘從何處得來的?”
羅渚白道,“是我在邊境偶然所得,故而拿來送給妹妹的,雖不是什麼寶物,但勝在造型别緻。”
趙文琰笑道,“羅兄身在邊疆,和家中妹妹們聚少離多,卻仍不忘給他們帶禮物,兄妹之間如此有愛,着實令我這沒有兄弟姐妹之人羨慕啊。”
趙奕崇将玉環還回,對羅渚白道,“明日春澤場蹴鞠大賽,你難得回來一趟,定要好好放松好好玩一場,我在春澤場等你。”
每年清明,春澤場都要舉辦蹴鞠大賽,吸引了不少達官顯貴,有一年甚至得皇帝陛下親臨,自此以後,這項活動便愈加隆重盛大起來。至于那蹴鞠的彩頭更是不用擔心,辛苦一年,難得如此高興,出席的貴人們自不會吝惜手中之物。
趙奕崇和趙文琰到時,春澤場周圍已經圍滿人,放眼望去,人頭攢動一片歡樂之聲,場中比賽正激烈。
趙文琰道,“看來我們遲了。”
趙奕崇不以為意道,“不過是來玩玩兒,有什麼遲到早到的。”
兩人齊齊向前走去,趙文琰道,“聽說皇後娘娘今天也會來?”
春澤場邊建有亭台,以方便場外之人品茶聊天觀看比賽,因場邊空地有限,所以這亭台也有限,自然身份最尊者居中位,視野也最佳,身份稍次者居旁,以此類推,尋常百姓也隻有站着觀看比賽的份。
趙奕崇看向居中的亭子,道,“已經來了。”
趙文琰道,“這幾日,皇後娘娘為你的事操了不少心吧?”
趙奕崇剛想開口,迎面走來一位姑娘,年約十五六歲,面容标緻身材婀娜,“玉滿見過太子殿下,見過世子殿下。”
趙奕崇擡擡手,示意她起來。
趙文琰道,“你也來看比賽了?等下有興趣下場打一場嗎?”
宋玉滿搖頭,若桃花撲面,“我不善蹴鞠,在場邊看看就好,文琰哥哥若是下場與人比賽,我為你加油。”
趙奕崇打趣道,“這裡分明站着兩個人,為何宋小姐眼中隻有文琰一人?怎的不問問我下不下場?”
聞言,宋玉滿頓時羞紅雙頰,撲閃着眼睛不知看向何處。
還是趙文琰替她解圍,“太子殿下每年都不下場,從來都是看别人比賽,連彩頭都舍不得出,小氣的很,此事人人皆知,又何須多問。”
“好好好,我去看比賽,你們兩個慢慢聊。”趙奕崇笑着離開。
宋玉滿亦是将門之後,其父宋啟跟随羅貞多年,是羅貞最得力的部下。宋玉滿是宋啟的二女兒,為妾室所生,自小便與趙文琰相識,漸漸長大知曉男女之事後,便有意于趙文琰,趙文琰卻仿佛未開化一般,對宋玉滿隻以妹妹相稱。
趙文琰道,“太子殿下胡言亂語的,玉滿妹妹别放在心上。你娘的病可好些了嗎?”前段日子,趙文琰碰到她剛從藥鋪出來,細問之下才知道是她娘病了,躺在榻上已半月有餘。
宋玉滿緩緩搖頭,面容染上愁色,“藥吃了不少,好好壞壞,可總是除不了根。”
“咳嗽不是什麼大病,不見好可見是大夫醫術不行,可有換個大夫來瞧?”
“已經換了。”宋玉滿忍着鼻尖的酸楚,将眼淚憋了回去。
宋啟不管後宅之事,一應事務皆由正妻梁氏掌管,而梁氏對宋啟所有的妾室,連帶妾室所生的孩子一概不喜。知道宋玉滿的娘病了後,罵她是喪門星病痨鬼,不肯請大夫,宋玉滿在陰雨連綿的天氣裡跪求兩個時辰,她才勉強同意請了個大夫來。
大夫來後診了脈,開了藥,她娘也按時吃,可病情卻毫無起色,宋玉滿隻能再去找梁氏,但這次任憑她怎麼求,梁氏都不肯再出銀子,她隻好賣掉自己的首飾偷偷請大夫,被梁氏知道後好一頓罵,可她娘的病吃了藥見好,不吃藥就變差,弄到現在,她也不知如何是好。
“對了。”宋玉滿自衣袖掏出一個秋香色香囊,遞給趙文琰,“我去廟裡為我娘祈福時,特意為文琰哥哥也求了一個,戴在身上可以帶來好運。”
有腳步聲傳來,趙文琰回頭,正是太子昨日邀請之人,羅渚白和他兩個妹妹。
趙文琰接過香囊,淺笑,“會的,這香囊定會為我帶來好運的。”
五人相見,寒暄一番,朝看台走去。
羅紫笙看着場外人山人海,皺眉道,“這麼多人,怕是找不到好位置了。”
趙文琰笑道,“太子殿下邀請三位前來,三位便是太子殿下的客人,自然該去太子處才是。那裡視野好,茶水果子也好,羅姑娘不必擔心。”
五人來到太子所在亭子,皇後娘娘也在,衆人齊齊施禮,然後落座。亭子狹小,中央還放着一張小桌用來放置茶水糕點,剩下的地方便不夠這麼多人一起坐下。有丫頭搬來小杌子,宋玉滿主動坐在後面。
羅紫笙忙道,“不礙事的,我和二姐姐擠一下就好。”
趙文琰笑道,“難不成你要把兩個人擠成一個人嗎?”
羅紫笙羞赧一笑,低下了頭。
皇後對羅渚白道,“羅副将已有三年未曾回家了吧?難得回來一次,又逢清明節日,好好和家人團聚團聚。你們是國家的棟梁,國家需要你們這樣忠誠的守衛,百姓需要你們這樣忠誠的守衛,有你們在,陛下才能安心,百姓才能有好日子過。”
羅渚白道,“娘後娘娘過獎了,為臣,我們自應該為陛下分憂,為軍,我們自該保家衛國守護疆土,為百姓帶來安甯,這是我們應該做的。”
皇後微笑點頭,“羅将軍和宋将軍是國家的肱股之臣,曾為國家立下赫赫戰功,如今又把子女教導的這樣好,國家應該多幾個像他們這樣的人才是。”
趙文琰道,“哦?這子也就算了,難道女皇後娘娘也知道?”
“我自然是知道的。”皇後笑道,“這紫笙和玉滿蕙質蘭心秀外慧中,堪稱貴女中的典範,至于這青梧……”
羅青梧忙道,“皇後娘娘,您千萬莫要說我溫婉靜雅,那我可真要羞愧死了。”
一句話,大家都笑了出來,皇後娘娘道,“這丫頭。”
羅青梧吐吐舌頭,自知失禮,忙道,“臣女無狀,胡說八道的,皇後娘娘千萬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皇後倒是很開心,“無妨,無妨。”兩人又聊了一會,羅青梧把皇後哄的高高興興的,臨走的時候還賞了她一根钗子。
一場蹴鞠正巧結束,獲勝者赢得彩頭,管事的将新的彩頭呈上,是一對白玉镯,質地純粹成色極佳。
羅紫笙道,“大哥哥要不要下去比一場,我看那玉镯不錯。”
羅渚白知她不是真心想要玉镯,不過是想讓自己下場玩玩,便起身道,“三妹妹想要,我自當盡力,不過,可不保證一定能赢哦。”
“這便是我朝副将說出來的話嗎?未出手氣先矮三分,管中窺豹可見一斑。父皇把守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予你手中,你就是如此敷衍的嗎?如何對得起自己的良心?如何對得起百姓?如何對得起信任你的天子?”清冷之聲中帶着淡淡嘲諷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