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文琰很高興,“一言為定。”
羅紫笙笑道,“世子殿下平日裡瓊漿玉露,喝的都是上好的佳釀,隻怕我這桃花酒你喝不慣。”
趙文琰笑道,“羅姑娘此言差矣,喝酒看的并不是酒好不好,而是看和誰喝,若是同自己厭煩之人喝酒,便是瓊漿玉露也難入喉,若是同真情好友同飲,便是苦澀濁釀也是香甜的,羅姑娘覺得呢?”
羅紫笙詫異,手上的動作不禁停了下來。他會在聽到自己說喜歡那對白玉手镯之後,赢下比賽送給自己。知道朋友在家裡過的不好時,會出手相助。會為了一個和自己無關之人,來請自己幫忙,會因為擔心二殿下為難她們姐妹,特意去自己不願意去的宴會。
往日自己隻知他是個纨绔子弟,整日吃喝玩樂,便私心以為,此人是個自私不通情理,且沒有憐憫之心之人。現在才發現,自己竟完全錯了,這位安樂世子不但善良溫和,而且細心周到,是個極其溫柔之人。
看她不說話,趙文琰緊張問,“我有說錯嗎?”
羅紫笙搖頭,“沒有,世子殿下說的很對。”
“看來我們是同道中人啊,改日一起喝酒如何?”
“好啊。”羅紫笙爽快答應。
趙文琰道,“不過,我這次來,是想麻煩羅姑娘再陪我去一趟玉滿妹妹家,我算着日子,上次抓的藥應該要吃完了,周姨娘的病要繼續吃藥才行。”
羅紫笙把銅臼放到一邊,“去一趟也不難,隻是,相同的辦法不能用第二次,這次要用什麼理由呢?”
趙文琰道,“周姨娘現在已經能離人了,玉滿自己去抓藥就行,所以,這次不用編理由了。”
羅紫笙和趙文琰再次來到宋玉滿家,周姨娘依舊躺在床上,臉色較上一次好了很多,能開口說話。見到羅紫笙,落淚感謝一番。羅紫笙再次為她診脈,又問了些問題,周姨娘一一回答,然後三人一起出門,同上次一樣,何氏看過後,方才抓了藥。
宋玉滿手裡抱着藥,眼眶含淚,“羅姑娘,紫笙,我可以叫你紫笙嗎?”
羅紫笙道,“當然可以。”
宋玉滿眼淚掉下來,“我知道,感謝的話你已經聽膩了,但我還是要說,真的謝謝你,謝謝。”
羅紫笙道,“這次的藥,是在上次的方子的基礎上去了兩味藥,又新加了兩味,另有羅漢果,是泡茶喝的,不要和其它藥一起煎,記得泡水的時候,把果實從中分開掰碎,然後再沖水,明白了嗎?”
“我記下了。”
兩人送宋玉滿回家後,趙文琰送羅紫笙回家。
趙文琰想起玉滿的話,他道,“我可以叫你紫笙嗎?”
羅紫笙沒聽清,“什麼?”
趙文琰道,“玉滿可以直接叫你名字,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?”他不好意思撓撓頭,“我想着,我們雖然認識的時間不久,但在這段時間内,能夠你幫我我幫你,也是難得。”
羅紫笙對他的要求雖有些意外,還是答應了。
趙文琰高興道,“玉滿一直叫我哥哥,你以後也可以如此叫我。”
“豈敢。”自己是個庶女,不過仗着爹爹的功績,有幾分薄面。而對方,先不說他是皇上的侄子,身上流着皇家的血,便是王爺家中嫡子,且是王爺唯一的兒子這一身份,就不是自己可以高攀的。
趙文琰倒是不在乎,“朋友間也要計較這些個嗎?若照你這麼說,我們大家都不要做朋友的好,我是世子,滿京中再找不出其它世子郡主來,難不成要我一個朋友也沒有,整日孤單一人嗎?”
羅紫笙不知他是真心,還是因為自己幫了他一時興起,不好直接駁他好意,正猶豫間,就聽對方道,“莫不是羅姑娘不願意同我這無所事事,遊手好閑之人結交?”一瞬間,趙文琰竟然有些讨厭起自己平日所作所為。
羅紫笙道,“規矩不可亂,世子殿下是皇親國戚,我不過是朝臣家的一個庶女。”
趙文琰道,“交朋友不過是脾性相投,性情相合,那裡那麼多規矩,你看玉滿就知道了。”
“世子殿下說的是。”
趙文琰開心了,送羅紫笙回家後,一路哼着小曲也回了家。
廊下挂着一隻羽毛鮮豔的鹦鹉,是上個月剛買回來的,趙文琰很喜歡,往日回家後,他總要去逗弄一番,今日卻一改往日,沒有理會那鹦鹉,而是直接來到書房,在書架上翻找,終于找到一本滿意的,坐在椅子上看起來。不知不覺一個時辰過去,丫頭端上的茶已經冷掉,他一口沒動。
有鳴是貼身跟着趙文琰的,看他平日裡都是,怎麼開心怎麼過,現在卻捧着一本書眉頭打結,嘴裡不時嘀咕幾句,忍不住問道,“今怎麼想起看書來了?”
趙文琰看也不看他,“去去去,别來打擾我。”
有鳴隻好退下,守在門外,又是半個時辰過去,見主子依然沒有起身的打算,有鳴好奇,不時扒着門縫往裡看。
恰在這時,王妃走進來,“在門口做什麼?鬼鬼祟祟的。”
有鳴忙站起來,指指關着的大門,“公子在裡面,在,在……”
王妃道,“在做什麼?”
有鳴道,“在看書,看了快兩個時辰了。”
“哦?”王妃頗感意外,自己這兒子,在裡面做任何事情,她這個當娘的都不會意外,唯獨這看書,倒真是出乎意料,推開門進去,果見到趙文琰在看書,而且,似乎看的不太順利,于是取笑他,“一臉煩惱的樣子,是不是不認識字啊?現在知道自己不學無術了吧?”
趙文琰把書扣在桌上,唉聲歎氣,“怎麼這麼難。”
王妃瞅了一眼,“《黃帝内經》?多少人窮盡一生,尚不敢言自己将其内容全部領悟,你一個門外漢如何看得懂。好端端的怎麼想起來看這書?”
趙文琰無精打采道,“沒什麼,随便翻翻。”突然想到什麼,“娘,那你說是學這個容易,還是釀酒容易?”
王妃道,“釀酒行醫都是需要花心思鑽研學習的,釀出一壇好酒不易,治病救人亦是不易。不過,酒釀出來,不管好壞,都能入口,治病救人可不能出錯,相較起來還是釀酒容易些。”
趙文琰馬上吩咐有鳴去買兩壇桃花酒回來,有鳴出門。
王妃道,“你這又是看醫書又是桃花酒的,發什麼瘋,我可警告你,皇上壽宴在即,你若是在這個時候闖禍,你爹一定會把你屁股打開花,到那時,我可不會幫你說情。”
趙文琰有些失落,認真問,“娘,我在你眼裡,是不是就是個玩世不恭,隻會給你們闖禍的人啊?”
“你做過什麼正事嗎?”
趙文琰想想,也是,自己确實沒做過什麼正經事。又想到,自己親娘尚且這麼認為,那其他人又會如何看待自己?思及此,愈發沮喪起來。
王妃注意到兒子的異常,往日自己說他不務正業時,他總是同自己開玩笑,将‘吃喝玩樂’四個字吹捧的天一般高,今日竟這般在意起來,關心道,“兒子,你今個是怎麼了?是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了,還是有人對你做了什麼?”
趙文琰搖頭。
王妃道,“其實,用桃花釀酒娘也會,娘教你如何?”
趙文琰頓時來了精神,“真的嗎?太好了,我們現在就去摘桃花,要挑那些開的好看的,這樣釀出來的酒才會好喝。”
王妃笑笑,自己這個傻兒子,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。
宋玉滿帶着藥回家後,去廚房煎了一碗,喂周姨娘喝下,又想到羅紫笙說羅漢果要分開掰碎沖水喝,不敢休息又去燒水。
梁氏突然想到周姨娘,問心腹王嬷嬷她的情況,王嬷嬷道,“上次大夫看過後開了些藥,吃了總不管用,後來也沒有管,想來情況不會好。”
梁氏道,“你過去看一下,若真病的不輕,就去給她找個大夫。”
王嬷嬷答應一聲,用食盒裝了兩碟子糕點,來到周姨娘的院子,見周姨娘一時三刻無礙,這才放下心來,放下糕點,說了幾句話就出來了。
出門後,碰到宋玉滿端着水回來,“二姑娘。”
王嬷嬷是梁氏身邊的人,宋玉滿不敢怠慢,恭敬道,“不知王嬷嬷來有什麼事?”
王嬷嬷道,“夫人擔心姨娘的病,派我來看看。”又想到門房說她這幾日隻顧着玩,經常出門,“二姑娘也是,身為女子自要在長輩面前盡孝,我聽說,你這幾日經常出門,是嗎?”
宋玉滿不敢說自己偷偷找人給她娘看病,“玉滿以後會注意的。”
王嬷嬷這才離開,回到梁氏這裡,恰好碰到四姑娘來看她娘,在這裡說話,“我看着無礙,撐過這幾日應該沒問題。”
梁氏道,“那就好。”
宋玉娴道,“你說的是那個病鬼?一個賤妾,死就死了,娘還特意派人去看她。”
梁氏道,“你懂什麼,皇帝壽宴在即,普天同慶的日子,偏咱們家死了人,我這不是怕她給我們家添晦氣嘛,她死了當然不要緊,但她隻能死在皇帝壽宴之後。”
宋玉娴道,“還是母親想的周到。”兩人坐着又說了些别的話,宋玉娴起身準備離開,一個丫頭慌慌張張跑進來,“夫人,周姨娘她,她……”
宋玉娴不耐煩道,“她怎麼了?”
小丫頭道,“周姨娘死了。”
“什麼”衆人吃了一驚,王嬷嬷道,“方才我去看她時還好端端的,怎的突然就死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