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子不教,父之過”,女兒品行如此不堪,羅貞這個為人父的品行能好到那裡去?小小的流言雖不能撼動羅貞在朝廷,在陛下心中的地位,多少也能給他添些麻煩。
不管多有能力的人,既不能為自己作用,便留不得。至于和羅家姐妹蹴鞠的事情,早被他忘到不知哪個爪窪國去了。
宋玉滿喃喃道,“紫笙是個好姑娘,我隻是不想讓她和文琰哥哥成親,并非要傷害她。當初我再三叮囑,萬萬不可說任何傷害紫笙的話,怎麼會變成這樣呢?”
“奴婢當時确實沒說這些個肮髒龌龊的話來,誰知他們就傳成了這樣,人言豈是我們能控制的。”轉兒面露愧色。
宋玉滿自責道,“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名節,豈不是害了紫笙。紫笙一直都在幫我,便是我去求她不要嫁給文琰哥哥,她也沒有怪我。可我呢,我竟然恩将仇報。”
轉兒也是無奈,“可是,那些話并非我們所說,我們如何管住别人的嘴。”
宋玉滿滿心愧疚,“雖不是我說,卻是由我而起。日後,我還有何顔面見紫笙和文琰哥哥,文琰哥哥知道這件事後會如何看待我呢?轉兒,你幫我想想辦法,一定要制止這件事,不能讓他們繼續中傷紫笙。”
轉兒那裡有辦法,“悠悠衆口那裡堵的住。”
宋玉滿起身就向外走去,“我去說,我去告訴他們,那些謠言是我傳的,紫笙并非她們口中所說那般,她們若是想罵,來罵我便是。”
轉兒一把攔住她,“小姐,之前的那些話是我們說的,我們承認便是,挨罵受罰我們都認。可現在外面都在傳羅小姐不檢點的事情,你也要承認嗎?你不認,她們會信嗎?若你認了,一并把事情都攔在自己頭上,羅小姐定會與您翻臉的,羅小姐暫且不提,世子那裡你如何交代?您這樣污蔑她的心上人,他會原諒你嗎?”
“我,我……”宋玉滿此時陷入兩難境地,前一步不是,後一步也不是。
良久,轉兒道,“事已至此,不如我們靜觀其變就好。”
宋玉滿呆呆坐在床邊,如同失去生氣一般。在心中對羅紫笙說了千遍萬遍對不起,可她也知道不管自己說多少次,都不能減少自己對她哪怕一丁點的傷害。
太子被皇上斥責後,便由二殿下趙奕霖負責招待韓宗廷,依然是趙文琰作陪,不過,趙文琰自幼與太子交好,而二殿下與太子是死對頭,因此,他連帶着也不喜趙文琰,拿他當跑腿的下人用。
眼下京中最熱的新聞,莫過于羅家三小姐的事情,因此,三人剛落座,趙文琰便聽到隔壁桌的談話,登時怒火中燒拍案而起,韓宗廷想攔他沒攔住。
轉出屏風,趙文琰強忍怒氣道,“你們方才說的可是羅府的三小姐羅紫笙。”
那人說的正興,回頭一看是趙文琰,頓時氣矮了下去,“世,世子殿下?”
趙文琰的笑越發燦爛了,“你方才說什麼,本世子沒聽清楚,你再說一遍。”
那人吓得直往椅子底下滑,“我,我錯了,我再也不敢了。”
趙文琰一把揪住他衣裳前襟,幾乎把他整個人提起來,如同一頭發怒的老虎,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他道,“你給我聽好了,羅紫笙是我的未婚妻,她是什麼樣的姑娘,輪不到你們置喙,自己是池塘裡的爛泥,便見不得别人高潔,若是再讓我聽到你們造謠诽謗無事生非,信不信我割了你們的舌頭。”
那人連連道,“是是是,我以後再也不敢了。”
趙文琰目光掃視在場每個人,語氣不善道,“還有你們,若是再讓我聽到什麼不該聽到的,本世子有的是時間陪你們說。”
大廳鴉雀無聲,衆人大氣不敢出。
趙文琰這才作罷,回到座位。往日裡趙文琰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,韓宗廷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生氣,因事關他未過門的妻子,自己也不便說什麼。
趙奕霖啜口茶,悠悠道,“不過是些無知小民,何必同他們計較。”
趙文琰心中怒氣未消,聞言道,“無知小民?三歲小兒尚且知道說話要有忌諱,他們如何不知,不過以此佐飯喝酒取樂罷了。姑娘家的名譽豈能這樣被他們糟蹋的?有道是‘無規矩不成方圓,’他們如此污蔑朝廷命官之女,我沒拿他們問罪就是便宜他們了。今後若是再讓我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話,我定不饒的。”
趙文琰心中越想越氣,又想到,這些話不知傳了多久,紫笙可有聽到,若是聽到,她心中該有多難過。便想着去看看她,“我不吃了,你們慢用。”
趙奕霖攔住他,“哪去?”
趙文琰道,“我不放心紫笙,去看看她。”
趙奕霖道,“羅小姐是深閨女子,平時極少出門,這些流言或許她尚不知曉呢?你這冒冒失失一去,反而惹她生疑。若是羅小姐知曉了此事,你是她的未婚夫,你讓她如何面對你?莫不是向你直言自己品行,說自己并非流言所說那般嗎?這種話,姑娘家如何說的得口,若是被她誤會你是去興師問罪的便更不好了。再者,你已經警告過那些人了,相信他們今後也沒有那個膽子再說了。”
趙文琰自想着他說的話有道理,便打消了此念頭。
兩日後,派出的十人全部回來,一一向羅青梧彙報,聽完後,羅青梧心中便有了計較,她道,“好了,都下去吧。”
次日,羅青梧出門前特意來到羅紫笙房間,羅紫笙恹恹坐在椅子上,手裡拿着一本書,眼神直愣愣的,明顯心不在焉。
羅青梧把竹兒叫到一邊,問,“她這兩日如何?”
竹兒搖頭,羅青梧道,“我現在出門,過後我讓雲兒來叫你,你帶她出去找我,知道嗎?”
竹兒看一眼坐在椅子裡的羅紫笙,擔憂道,“隻怕小姐不肯出門。”
羅青梧道,“直說是我叫她,讓她一定要去。”
竹兒不放心道,“二小姐,您這是要做什麼?若是三小姐親耳聽到那些話,奴婢怕她受不了。”
羅青梧道,“你按我說的做便是,我今日正是為紫笙教訓那些混賬,讓他們日後再也不敢亂說話。”
竹兒雖不知二小姐要如何做,但她知道二小姐既如此說,就定有辦法,“好的,奴婢知道了。”
臨近中午,趕在客棧吃飯人最多最熱鬧之前,羅青梧來到京中最大的客棧,尋了個位置稍偏的桌子坐下,要了一壺茶,不疾不徐喝起來,為怕被人發現,特意讓老闆擋了屏風。
根據那十人回報,京中的茶樓酒肆客棧,凡事有人聚集的地方,每到午飯時間,要屬這裡最熱鬧。都護張大人的兒子張廉,尤其喜歡在這裡吃飯,且仗着自己父親的身份,平日裡仗勢欺人橫行霸道,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,關于紫笙的那些謠言他說的最是熱鬧。所以,羅青梧今日是特意在此等他的,殺雞儆猴,雞要選有點身份的雞,猴子也要盡可能的多才是。
果然,不多時,張廉來了,身後跟着一幫狐朋狗友,幾杯黃酒下肚,張廉又開始滿嘴胡吣起紫笙的事情來,他的朋友自然捧着他,順着他的話說,更有周圍那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和他一唱一和,一時間,整個大堂裡隻聞得那張廉一人聲音。
羅青梧勉強聽了幾句,委實聽不下去,一腳踢在屏風上,屏風應聲倒地,發出巨大聲響。衆人齊齊看來,有認出羅青梧的,登時被唬住了,心裡直打鼓,不敢發一言。
那張廉認得羅青梧,背後說人壞話被正主聽到,他顯然也被唬了一跳,結巴道,“你,你……”
羅青梧黑着臉緩緩走來,“張少爺方才說得那般熱鬧,繪聲繪色的如同說書一般,怎的見到我不言語了呢?莫不是被我唬住了?心裡害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