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奕崇道,“羅将軍是朝廷棟梁,為國征戰立下赫赫戰功,羅家的女兒品格端方仁德雅量,非尋常人家女兒可比,父皇為何不允?”
陛下聽了,登時撂下臉來,喝道,“你還記得你的身份嗎?身為太子卻胸無大志,腦袋裡隻想着兒女情長,朕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?”
趙奕崇似是被迷了心竅,鐵心要娶羅青梧為妻,他道,“太子的責任兒臣不敢忘,亦從未忘記。然太子肩負之責與娶妻并非相悖,兒臣在此保證,娶妻之後一定好好做事,定然不會再讓父皇失望。”
陛下冷笑,“娶妻之後會好好做事,不再讓朕失望?朕這麼多年對你的教導還不如一個女人嗎?早知如此,朕何須費心,何須在你身上傾注心血,給你娶妻納妾便是了,一個不夠兩個,三個,四個,你告訴朕,你需要幾個?”說到最後,臉色已是難看得緊。
趙奕崇知道自己說錯話,忙道,“兒臣不是這個意思,兒臣的意思是……是……是……”
“是什麼?”
趙奕崇跪在地上,頭上冷汗直冒,結結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“陛下。”皇後恰在此時進來,她身後是背着藥箱的劉太醫,“每兩日一次的例行診脈,昨日被陛下以政務繁忙為由推掉,今日我親自帶太醫前來,不知陛下現在可有空嗎?”
陛下看一眼旁邊未完的棋局,頗有些無奈,顯然昨日的政務繁忙是他找的借口,“何須如此麻煩。”
皇後柔聲道,“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,理當昃食宵衣早朝晏罷,可也不能不顧及自己身子不是,我不明白您為何總是諱疾忌醫。陛下若總是這般推托,日後這每兩日一次的診脈,我可要親自監督的。”
陛下無奈,“好好好。”
這邊劉太醫為陛下診脈,那邊,皇後看到跪在地上的兒子,“起來吧。”太子看一眼陛下,見他沒反對,這才敢起身。
診完脈,皇後道,“陛下龍體如何?”
劉太醫道,“皇後娘娘無需擔心,隻需按時吃藥便可。”
皇後點頭,“你下去吧。”
劉太醫告辭,韓玠自覺不好繼續待下去,也跟着起身告辭,兩人一前一後離開,走至殿外,韓玠出聲叫住劉太醫,“太醫留步。”
劉太醫道,“王爺有何事?”
韓玠道,“隻是有些擔心陛下的病情,我初入京中時便知陛下龍體欠安,如何現在到了每兩日一診脈的地步?”
劉太醫微微皺眉,這順平王對陛下的病情似乎格外在意。
韓玠那裡不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,因道,“劉太醫不要多心,我并無惡意。”兩邊回頭,看無人來往,韓玠自衣袖掏出一張銀票,以袖遮蓋遞到劉太醫手裡,“這是一千兩,請太醫喝茶。”
劉太醫自然不肯收,韓玠不由分說,強塞在他手裡,“太醫放心,宮裡的規矩我都懂,絕不會讓你為難的。”
一千兩對一個太醫來說絕對是一筆不小的橫财,劉太醫聽他如此說,半推半就的收下了銀票,整理好衣袖後,他道,“不知王爺要我幫什麼忙?”
韓玠笑道,“不是什麼難事,我隻是想知道陛下病情終究如何?何以湯藥不離口,近日竟到了每兩日一診脈的地步?”
劉太醫猶豫,他雖愛财,卻更惜命,陛下的事情,不論大小,豈是随便可議論的,更何況是一個多年在外的王爺,“順平王為何格外在意陛下的病情呢?”
韓玠道,“實不相瞞,我這次帶小兒來京中,其實不單單是為陛下賀壽,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。”
劉太醫道,“什麼事情?”
“不知太醫對我家的事情了解多少,我父親是先帝八位好友之一,為先帝打江山時立下赫赫戰功,可惜最後雙腿被敵所傷,一輩子隻能在輪椅上度過,之後父親便在肅江那個地方養傷,直到離世。父親的順平王是憑本事掙來的,而我這個順平王的頭銜,不過是世襲我父親的,自己并無功勞,隻是一個閑散的王爺。”
韓玠道,“我這輩子就是這樣了,但我兒宗廷自小讀書,還算有幾分骨氣,他不想一輩子站在祖宗的蔭封下,一輩子做一個閑散的王爺,他想建功立業為國效力,所以,借着陛下大壽的機會,我把他帶來京中,為的便是想給他謀個差事。”
劉太醫笑道,“我隻是一個太醫,可給世子謀不了什麼差事,這事,王爺還是去找别人吧。”
韓玠道,“陛下久病未愈,每日服用湯藥,想來是病根不能除,肅江雖地處偏遠,也有奇珍妙藥,希望太醫據實以告,我也好對症下藥,一來可為陛下解去病疾,二來,我們也得在陛下面前露臉,劉太醫可明白我的意思?”
劉太醫在宮裡多年,早已是老狐狸,豈會不明白韓玠的意思,不過是想借陛下病情讨個巧罷了。
韓玠道,“我久不在京中,一無根基二無人脈,實在是找不到其他法子,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,還請太醫幫幫忙,事後不管成與不成,我定然不會忘記太醫的恩情,雙倍酬謝如何?”
劉太醫捋着下颌稀疏的胡須,似在思量,久久不語。
“三倍如何?此事雖讨巧,卻無害,若能成三方受益,皆大歡喜,太醫還有何顧慮,不妨說出來,我定然不會讓太醫為我擔責。”
此事于自己,隻有好處,沒有壞處,劉太醫似是下定決心一般,“好吧,三倍的酬謝王爺千萬不要忘了。”
韓玠展露笑顔,“這是自然。”
劉太醫湊近一步,低聲道,“要說陛下這病,雖滿朝上下人人皆知,實則人人不知。”
陛下的病果然有蹊跷,韓玠佯裝吃驚道,“此話怎講?”
劉太醫見左近無人,才低聲道,“陛下的病看似無大礙,實則兇險之極。王爺有所不知,自陛下兩年前患上這病,湯藥吃了不少,辦法也想了不少,可總是不見效,平日裡有藥湯維持着,病情雖不見好,卻也不會繼續惡化,但是我們陛下呢偏偏諱疾忌醫,總覺得自個兒沒事,這藥也是三天吃兩天停的,這身體自然也是一日不如一日,食欲不振不說,前日裡竟然吐了血。”
韓玠一驚,“吐血?”
劉太醫道,“小點聲,這事陛下不讓聲張,連皇後娘娘也不知情。”
韓玠壓低聲音道,“竟如此嚴重?”
劉太醫把陛下的病情仔仔細細告知韓玠,之後不忘叮囑,“肅江若是有治療這方面的靈丹妙藥,王爺快快着手安排吧,若是晚了隻怕……”
四目對視,一切不言而喻。
韓玠道,“多謝太醫告知詳情。”說着又塞給劉太醫一張銀票。
回到下榻處,韓玠把從劉太醫那裡打探到的消息告訴韓宗廷,韓宗廷也是吃了一驚,“竟如此嚴重嗎?父親打算如何?”
韓玠思忖良久,才道“我原想着還有時間,現在看來,隻能抓緊行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