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大人言重,如今大人官拜四品,倒是不把我這個王爺放在眼裡了。”蕭翊舉杯呷了口茶,面上瞧不出喜怒,倒是叫人不敢輕易答話。
李成聽他如是說,霎時滿頭大汗,連忙跪下,整個身子匍匐在地上,“老臣惶恐。”
李越見此情形,連忙跪在父親身側。
“大膽,李代桃僵欺瞞殿下之事,你們李家也敢做。”這次說話的,是蕭翊身旁的王公公。
杭若突然很想知道,這樣的局面,他們父子二人會如何說。
可沒等二人開口,那邊便傳來秦氏氣勢洶洶的聲音。
“殿下恕罪,全是這個狐媚子,想要憑着她那身妖精面皮,在殿下您跟前賭一個前程。”
秦氏一腳還沒跨進正堂的門檻,便忙着将罪責過全推卸給杭若身上,她身旁的老嬷嬷怕她跌倒,忙亦步亦趨地追在身後攙扶。
杭若見狀,隻嘲諷地笑笑,她将将才設想過,若是秦氏此刻在這正堂中,定要這般攀扯自己。
李成昨日已大概将事情的真相了解清楚,本就對杭若心存愧疚,如今見自己夫人這般胡說,心虛地望了杭若一眼,而後轉頭呵斥。
“無知婦人,敢在殿下跟前這般放肆,來人還不快将她帶回房裡去。”
說完,他直起身子,朝蕭翊揖手:“殿下恕罪,内子不過一介婦人,粗鄙不堪,臣這就讓她退下。”
秦氏冷不丁被喝一聲,似乎更委屈了,可她卻用手使勁抱住一旁的桌子腳,生怕自己那呆愣的夫君将事情如實交代,影響了李府一門的前程。
蕭翊本就讨厭後宅婦人間的龃龉,見秦氏這般瘋态,隻不耐地皺了皺眉。
王公公跟在他身邊多年,自然察覺到,忙開口又喝:“殿下跟前,怎容無知婦人這般失禮,李侍郎連後宅都管束不了,如何能擔得起戶部侍郎的職責?”
秦氏聽見蕭翊身邊的宦官如是說,心慌起來。如今天子年幼,身邊隻有蕭翊這一位皇叔,盛京城的官眷裡,誰人不曉得他名頭上雖隻是親王,可實則與攝政王無異。
這些年裡,禦史台雖時常因為他行事乖張而上奏彈劾,但偏偏他又護衛北境有功,再加上并沒有什麼過錯,也就隻能放任他繼續這般在盛京城和朝中“橫着走”。
想到他于股掌間便能改變李家父子二人的官職,甚至是李家阖府的浮沉,她霎時乖巧地住了嘴。
杭若也算是見慣了秦氏的瘋态,并不吃驚,她如今隻想看看李家要怎麼給端王殿下這個交代。
下一刻,她卻瞧見李越重重地朝蕭翊磕了個頭,而後跪立起身陳情。
“殿下恕罪,臣與清霜間,一早便已定下婚約,也早有夫妻之實,清霜腹中已有孩兒,我們原本就準備于年後完婚,隻是沒想到清霜能得殿下的青眼……”
他說完頓了頓,往杭若那邊看了一眼,接着又道。
“阿若,也是為了成全我與清霜二人,這才主動提出替清霜到殿下身邊的,我們斷不是故意欺瞞殿下,請殿下明鑒。”
杭若見他如是說,隻暗自在心中苦笑,她未想到,李越同他母親一般,能這般理直氣壯地颠倒黑白,她原以為,李越身負才學,是一個清淨高潔、人品貴重之人。
可如今先是為了自己的私情,未曾問過她的意願,便将她這個未婚妻子拖到這困局裡,丢進端王府那個是非之地,讓她無端受苦;而今為了給他們開脫,又說如今這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願。
李家人的做派實在可恥。
何況,她壓根就不信,他與秦清霜二人之間,已有了首尾。
秦清霜雖是個卑鄙之人,卻也謹慎不會這般不明不白地跟了李越,如今李越的說辭,不過隻是想叫蕭翊死心、也叫他有放過李家的理由。
畢竟,哪怕尊貴如陛下,也不能肆意奪取臣子的妻兒。他在賭蕭翊知恥,且會稍微顧忌到陛下如今的立場。
杭若轉念一想,如今他們這般将罪責全退在自己身上,她雖不情願但也算她報了這四年的收留之恩。
是以她并未拆穿,隻于角落跪下,安靜地等待蕭翊的決斷。
蕭翊的目光依次落在幾人身上,正欲開口,卻瞧見那邊走進來個女子,正是原本應當成為他妾室的秦清霜。
她今日穿了件水紅色的衣裙,腰間配了個翠色的玉佩,特意畫了個西施妝,眼眶紅紅的,作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。
杭若一擡頭,便瞧見她腰間佩着的那塊玉。
她轉頭悄悄望了望蕭翊的神色,他的眸果然在瞧見秦清霜時亮了幾分。
這世上的男子,果然眼神都不大好,都喜歡像秦清霜這樣卑劣卻慣會惺惺作态之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