滅絕師太冷眼掃了一眼班級，遊栀沒有穿校服，夾雜在台下顯眼得很，她問了一句:“你們班有新來的？”

“是啊，王老師。”一個男生笑嘻嘻回答。

滅絕師太颔首，表示知道了，捏着粉筆在黑闆上唰唰寫下一道選擇題。

她食指曲起，重重地叩了叩黑闆:“新來的，回答一下這個，選什麼。”

遊栀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點名了，她腦子還懵懵的，但身體卻下意識站起來。

她看了一眼題目，這是一道很基礎的題，所以幾乎是沒有考慮般脫口而出:“選c，因為是現在完成時。”

滅絕師太用黑闆擦，擦掉題:“坐下吧。”

“難道乖巧就有優待嗎？”夏姿意咂咂嘴，滅絕師太批評她的話至今都還曆曆在目，現在想起來一次都恨不得錘始作俑者一次。

沒想到自己的新同學居然沒有被挑刺，夏姿意思索着要不要自己換個乖巧風格，是不是也能有優待？

然而事情總是沒這麼簡單的。

“抽人來讀一下62頁的第一段。”接着滅絕師太幾乎是想也沒想，“新來的你來讀。”

夏姿意默默的為同桌點了根香，該來的總會來。

“Is it something that people believe.”

遊栀捏着書，讀了一句就被叫停。

滅絕師太皺眉。

“你在讀中式英語嗎？”

遊栀怔住了，周圍的哄笑聲此起彼伏的響起，讓遊栀垂在褲縫中間的雙手無處安放，她張了張口又說不出話。

滅絕師太說的一字一句都像刀子一樣紮在遊栀身上，密密麻麻的疼在心髒處擴散開來，她的耳廓聽不見任何聲音。

“你怎麼退步了一名？”

“你不好好反思自己，今天就不許吃飯。”

“你好笨，我怎麼會有你這麼笨的女兒。”

女人熟悉且尖銳的聲音，再度響起。

直到後面轟地一聲響起。

是燕昱安發出來的聲音。

他一腳把椅子往後面牆上踹去，發出哐當一聲，他直直站起身，雙手插着兜。

燕昱安眼底充斥着困倦，他剛睡醒說話都是啞的:“你們再給老子吵一個？”

他的話一出，讓周圍哄笑的同學立馬安靜下來。

随後，燕昱安指着一個笑得最大聲的，眸色愈發幽深，他的聲音低沉，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:“你，給老子椅子撿起來。”

“燕昱安，這是課堂！”滅絕師太冷冷地盯着燕昱安，藏在鏡片下的雙眸犀利無比。

“你還知道這是課堂啊。”燕昱安嘴角勾着玩味的笑，此時他的椅子已被那男生撿回來，他慢悠悠坐下去，又埋下頭繼續睡。

滅絕師太沒辦法了，轉過頭，像是洩憤一般用粉筆狠狠的在黑闆上寫字。

*

直到下課鈴聲響起，遊栀依舊沒有緩過來，一直保持着直坐的姿勢。

旁邊的夏姿意擔心壞了，一直叫着遊栀的名字。

“我沒事。”遊栀彎起漂亮的眼眸，柔聲開口。

最後她起身離開教室，空中回蕩着離開前的最後一句:“我去吹吹風。”

夏姿意想跟上去，在跨出門的一瞬間，手腕被人抓住，她被迫往後退了幾步:“你有病啊？”

“栀妹擺明都想一個人待待，你讓她自己冷靜下。”孟期辭伸出頭看了一眼少女清瘦的身影，又縮回頭，一把将門關上。

又指了指他旁邊空着的座位:“安安一下課就走了，估計又在天台。”

說到這裡，他嘴撅起，倆指比了一個抽煙的手勢怼在嘴那裡。

就這一下東西，夏姿意秒懂。

“你問問他栀妹是不是在那裡，在的話讓他安慰下。”

他放下手說。

“行吧。”夏姿意想了想，隻能妥協。

而遊栀此時一路小跑，穿過重重人群，順着樓梯往上奔，最後在天台門口頓住腳步。

她小喘着氣，胸腔劇烈起伏着，她手背貼在額頭上擦了擦汗，等打開搖搖欲墜的門後。

“咯吱”一響，太陽光刺的遊栀雙眼一眯，等适應好睜開眼後。

映入眼簾的則是熟悉的人——燕昱安。

燕昱安正坐在地面，長腿屈起，嘴裡叼着一根煙，正張臉陷在煙霧缭繞裡，看不清表情。

現在正是課間，整個校園鬧鬧哄哄，充斥着打鬧聲，而他一個人安靜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，就像一座安靜的冰山，冷得刺目，讓人産生望而卻步的想法。

燕昱安的五官冷峻生硬，還夾雜着帶着他現在應有的年齡的青澀。

他的眼眸很深，就像汪洋一樣，平時不說話在那兒靜靜地看着時會讓人從腳底泛起一陣陣寒意，然後蔓延至全身。

但就是這樣的人，偏偏用他的細微表情以及說話方式，顯得他看起來散漫，極為好相處。

燕昱安注意到門被打開，漫不經心地扭過頭。

隻見少女微微彎着腰，一隻手撫在門把上，另外一隻手搭在膝蓋上，喘着粗氣，正怔怔地盯着自己這裡。

倆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。

此時，一聲悶雷響起，叢叢烏雲慢慢彙攏在一起，将太陽嚴嚴實實藏在後面，壓抑的氣息籠罩着整個城市。

倆人都沒有說話，遊栀走向另外一頭，雙手搭在欄杆上。

從遊栀的視野看去，剛進校園時看起來龐大的老樹，此時變得渺小，被她踩在地下。

她的劉海被風吹得亂飄，擋住了視線。

遊栀幹脆把劉海勾到耳後，小巧的耳廓露了出來，右邊耳垂上銀色的耳釘在陽光照耀下折射出光。

大概是要下雨，風吹了一陣又一陣，帶着股寒意打在她露在外面的肌膚上，冷的讓遊栀忍不住雙手交叉環住手臂，靠着手心的溫度取暖。

升遠的天氣真是變幻莫測。

遊栀心裡吐槽着。

與此同時，在燕昱安褲兜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。

他拿出來看了一眼，是夏姿意的。

【安安，你看到栀栀了沒，看到的話替我安慰一下她！拜托拜托！】

隻看了一秒，又揣回兜裡，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。

燕昱安晃悠悠起身，将煙蒂丢在地上，用腳尖覆上碾了幾圈，才緩緩往遊栀那裡走去。

高大的身影立在遊栀身後，投射出一片陰影。

“因為英語課的事難過？”燕昱安垂眸，語氣淡淡，一手撫上冰涼的欄杆。

風已經吹的遊栀清醒了一些。

遊栀點頭:“是。”

“為什麼？”

遊栀理解了幾秒他的意思後，才開口:“我真的很差勁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