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朝會。
在主席台台階下,遊栀站在那裡,頭發紮成了高馬尾,額前劉海被她用夾子别到倆邊,露出飽滿的額頭。
耳釘被她趁别人沒注意自己這邊取下來放在兜裡。
她微微垂眸,小聲的一遍又一遍反複讀着要演講的内容。
直到主席台上傳來聲音,“下面有請高二六班遊栀,為我們帶來國旗下的演講。”
遊栀握拳給自己打了一番氣,便邁上台階踏上主席台。
當看到台下烏泱泱一群人時,“嗡”的一聲在她腦海裡炸開。
緊張、害怕各種情緒噴湧而來。
但下一秒。
遊栀視線鎖定在了人海中的那個少年,他正在台下凝視着自己,見倆人視線對上,他露出了肆意的笑容,用手比了一個槍的手勢,盯在額頭上,往上一擡。
一個很中二的手勢。
這下緩解了遊栀緊張的情緒,她笑了笑,緩緩開口。
“尊敬的老師,親愛的同學,大家早上好。”
“我是高二六班的遊栀。”
少女輕柔缱绻的聲音通過音響在校園内無限放大。
全校師生都盯着這位來升遠後堪稱傳奇的女生。
剛來學校第一次月考就榮登第三,期末考試卻又極速的掉到99名,都以為她這次成績或許也不理想時,卻又在這次開學考登上第一。
燕昱安在台下眉梢輕挑,直直的盯着台上,唇角挂着似有似無的笑意。
最後。
遊栀的聲音更加堅定了幾分,她說:“從來都沒有天生的天才,隻有努力過後的結晶。”
此話一出引起一小陣的嘩然,卻因為周邊老師的管教極快的壓了下去,就像海潮波浪一般,來時氣勢洶洶,走時悄然無聲。
“可以啊,栀妹這最後一句話。”孟期辭勾着燕昱安肩膀,語氣頗為贊賞。
燕昱安打掉他的手,微微歪頭,表情沒什麼變化,但雙眸裡卻是含笑,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否認。
遊栀演講結束後,朝着台前深深鞠了一躬。
從最後面繞回班級隊伍時,正好要路過燕昱安身邊。
他像早早察覺了一樣,在遊栀即将走過來時,伸出拳頭停在空中。
遊栀詫異了一瞬,也伸出拳頭與他相碰。
稍縱即逝後又收回手回她自己在班裡的位置。
夏姿意說:“剛開始你上去那幾秒沒說話,我差點以為你出事了。”
遊栀心依舊跳的很快,耳根上都染了一些绯紅,“不會出事的。”
接下來就是校長挺着個啤酒肚在台上侃侃而談。
解散時,燕昱安邁了幾步追上遊栀,他笑容懶散,“這次在台上說得很好。”
遊栀聲音溫吞,“謝謝呀。”
燕昱安還想說什麼,但後面幾個肩搭肩的男生一直在身後喚他名字,他煩躁的薅了把頭發,“你和夏姿意回去吧。”
語畢,往那些男生那兒走。
“那個叫遊栀的和你關系比我想的還要匪淺啊。”一個男生笑着說。
他是見識過好幾次燕昱安和遊栀在一起的。
燕昱安扯唇,表情無波無瀾,他罵了一句,“去你的。”
“你剛和人家碰拳,我可是聽到了不少女生的心碎聲。”有人啧啧稱奇,又問,“你和遊栀啥關系啊?”
燕昱安眼皮懶懶掀起,一副懶洋洋的模樣,他聲音寡淡了些,“妹妹呗。”
但這句話其他人可不信,“怕是前面要加個情吧。”
燕昱安沒擡頭了,慢悠悠就擦過他們肩膀離開,他伸了伸手,“快點的你們。”
……
遊栀沒有先回教室,而是去了楊濤辦公室。
楊濤正在寫教案,看到遊栀來放下筆,翹着二郎腿,雙手合并擱置在膝蓋上,“你知道為什麼我讓你來嗎?”
遊栀不知道,“什麼?”
楊濤這下也不賣關子了,直說,“你也是知道的,這學期新學期。”
“每個學期都要重新評選班委。”
“你成績這麼好,平時又那麼努力,要不要考慮競選一下,帶着同學們學習?”
遊栀下意識擺手拒絕,“讓其他更适合的人競選吧。”
楊濤仍不死心,繼續勸說着,“當班委會和學生會的一樣每年都能參加評選三好學生的機會。”
遊栀心松了些,“三好學生?”
楊濤說:“每年都會在三個年級裡評選一個,然後挂在學校門口光榮榜上。”
不等遊栀回答,楊濤又說:“你回去吧,在後天評選之前和我說你的結果。”
遊栀是猶豫的,如果隻是單純競争班委她肯定就拒絕了,但是當了班委有機會評選三好學生。
她私心想是離燕昱安近一點。
對遊栀而言,他現在所在的高度太高了,高到她望而不及。
回教室後,遊栀就将這件事抛之腦後,隻有一個人的時候才會想起。
晚上與燕昱安在回家路上,周圍風聲吹的樹葉簌簌響起。
遊栀想起明天就要和楊濤說到底參不參加評選。
她看着燕昱安的側臉,張了張嘴,莫名的就想和他說這件事。
自從遊栀來升遠後,她的開心與不開心燕昱安都參與了,甚至她覺得自己已經有了習慣依賴,雖然知道這不是好習慣。
雖然一開始是想着不想暴露自己的弱點在别人面前。
燕昱安看着她,“你有事要和我說?”
遊栀沒想到他能一下就猜到了,有些臉熱,“嗯。”
這是他認識面前的少女以來第一次主動和他訴說,燕昱安來了興趣,好整以暇的聽着,“嗯,你說。”
遊栀琢磨了用詞後慢慢說:“後天不是要評選班幹部嗎,然後楊老師讓我去參加。”
燕昱安倒不意外,他扯了扯唇,語氣裡夾雜着嘲諷,“難得班裡出了一個學霸,楊桃還真是無用至極。”
遊栀沒附和,自顧自說着她的,“我本來想拒絕但他說班委和學生會可以有參加競選三好學生的機會。”
燕昱安這下懂了,不鹹不淡地問,“所以你想去競争這個三好學生?”
遊栀有些遲疑的說:“我怕到時候當了班委很忙。”
說到這兒,遊栀羽睫輕顫,似乎想到了不好的回憶,睫毛上還挂着淚珠,“之前你不是問我為什麼這麼努力麼?”
“嗯?”燕昱安側頭。
遊栀強忍哽咽,視線抛在遠處,“想走遠路是一方面,還有一方面是——”
“我父母以前老是說我笨,久而久之我也覺得自己好笨,所以會花比常人多幾倍的時間學習。”
說完這句話遊栀全身脫力,心裡的那塊兒大石頭像終于落地。
燕昱安從喉嚨裡溢出低笑,“你這麼放心和我說?”
遊栀柔聲,“我相信你。”
四個字砸在燕昱安身上讓他怔愣,但随即他收斂了笑。
燕昱安說:“想做什麼就去做,我們現在不就正是一腔奮勇不考慮後果的年紀麼。”
遊栀被說的蒙蒙的,下意識開口,“總感覺好像我做什麼事你都會支持我。”
說完這句話她立馬捂住嘴,心裡不斷懊惱自己怎麼說出心裡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