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學校裡,任雲清依然像學生時代一樣退避喧嚣歸隐獨處。每天上班時間,除了備課上課,他大都在閱覽室裡自己看書。
說是閱覽室,其實沒幾本書,為了應付檢查,從企業局舊倉庫裡搬來一些往年的期刊雜志,又從地攤上按斤買回了一些過時書籍。
這些發黴的書刊基本沒人翻閱,所以閱覽室成了喧鬧校園裡難得的安靜之處。
看管閱覽室的是局領導的一位家屬,文化不高。起初每天開開門,掃掃地,然後到别的辦公室聊天去了。
任雲清來到以後,看管閱覽室的阿姨幹脆把鑰匙給了他,任雲清接替了打掃衛生的任務,兩人各得其所。
班級管理工作任雲清基本上交給了旭紅。
他每天例行公事地到班裡轉一圈,其實,到班裡他也不多說話,任由這幫年輕人鬧來鬧去,他隻是去窗台下照看一下盆裡的花。
起先是任雲清自己栽了兩盆蘭花,他說自己不是愛花的人,怕照顧不周,請大家幫忙照看。
後來陸續地你一盆我一盆居然建了一個小花壇。
那些花兒成了這個班的特色,盡管其他班級也效仿着養起了花,但多半都半途而廢。
後來,學校裡有了傳言,說任雲清是個花仙。
旭紅接受了任雲清交給她管理班級的任務之後,改掉了自己經常逃課的習慣,工作積極負責。
在她的帶動下,一呼百應,班級氛圍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原來的各項排名墊底而一下躍居首位。
同事們看到這個班級的變化,暗自納悶,整天躲在閱覽室的任雲清,除了去教室擺弄一下花花草草,怎麼就把那群雜事不斷的女生和軟硬不吃的刺頭收治得服服帖帖?
他們問和他對桌的柳燕,柳燕笑說,偶像效應。
校務會上,孔校長點名表揚了财會班可喜的變化。
孔校長講話的時候,大家都不時地偷瞄财會班先前的班主任田副校長。
田副校長一臉穩重,面色随和,随着孔校長的表揚還不時地點頭。
最後,田副校長毫無例外地做了個别補充。
“在孔校長的正确領導下,我們學校各項工作都取得了長足的進步,希望大家,戒驕戒躁,繼續努力,按照孔校長的指示精神,進一步紮紮實實地做好自己的工作。
“但是,在成績之外,我們也看到一些不和諧地現象,一些存在着的隐患!
“首先,在一些班級當中,班主任放任個别學生采用拉幫結夥、威逼恐吓的□□手段管理班級事務,緻使校内帶有流氓習氣的社會勢力興風作浪,污染了純潔的教學環境!
“其次,個别教師恃才自傲,脫離組織、脫離集體、脫離學生,給整個教學環境帶來了不良影響!”
說着,田副校長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裡的任雲清。
任雲清仿佛什麼都沒聽到,正專心看自己的書。
倒是他身旁的田小蘭顯得不大自在,低着頭。
田副校長很是生氣,一拍桌子:“以後開會不許帶書!散會!”
任雲清從辦公室回到宿舍,在醫務室門口,遇到田小蘭。
醫務室已經裝修好開始使用。
在醫務室與任雲清的宿舍之間,又開了一個單間,作為田小蘭的宿舍,以備她夜間值班。這樣,兩人成了隔牆鄰居。
田小蘭知道自己爸爸在會上的講話是沖着任雲清去的,原因自然是任雲清的工作成績讓他丢了顔面。為此,在任雲清面前,她覺得有點難堪。
田小蘭想躲進衛生室,可任雲清已經向她打了聲招呼。
田小蘭隻好站住,望着任雲清走過來。
“田護士,怎麼沒回家?”
“今天值班。”
“哦,最近見你好像有心事?”任雲清關切地問。
“沒有,”田小蘭匆忙否認,笑了一下,但是能看出很勉強。
“那就好。”任雲清總感覺現在的田小蘭和原來在醫院時完全不一樣,好像變了個人,原來有說有笑,現在顯得有些憂郁。
想起在醫院的日子,任雲清記起自己曾許諾請她吃飯,接着說道:“既然你今天值班,我請你吃飯吧,一直還沒兌現。”
“不必了,那天隻是說笑,你還當真了。”田小蘭推卻。
“走吧,待會值班就晚了。”任雲清很真誠。
看到任雲清沒把爸爸的講話放在心上,田小蘭松了一口氣,想了一下說,“好吧,我們就近去食堂吃點吧。”
“食堂?那地方怎麼能請客?太寒酸了,讓人知道,會說我笑話。”任雲清自己都感覺到好笑。
“時間來不及了,将就一下。撿個便宜你還不樂意?”田小蘭的心情好了許多。
“好吧,以後别說我吝啬就行。”
任雲清和田小蘭來到食堂。
學生基本都已吃完走了,劉師傅的老婆正在收拾餐桌,頭也沒擡喊了一句:“菜賣完了。”
任雲清徑直走向操作間,劉師傅的老婆詫異地喊了一聲“喂——”
劉師傅從窗口看了一眼,“哎呦喂!兩位老師來了。”
劉師傅匆忙地從操作間跑出來,“死老婆子,貴客來了,快擦幹淨桌凳。”
劉師傅的老婆尴尬地笑笑,把一套桌凳又用油乎乎的抹布重新抹了一遍。
任雲清難為情地看了田小蘭一眼,她倒沒太在意,隻是從兜裡掏出紙把桌凳重新擦了擦,然後坐了下來。
“兩位,吃點什麼?”老劉用圍裙擦着手問。
“聽她的,”任雲清指了指田小蘭,笑着說,“今天我請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