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一下午溫以甯沒課,她打聽到工商管理專業這天下午有一節專業課,并且是所有人都需要到場的,據說教授十分嚴厲,從來沒有人敢缺席。
所以,這天下午,溫以甯便找到上課地點,等在教室外。
階梯教室裡的窗簾都拉上了,模糊的聲音隐約從裡面傳出來,聽上去像是在播放教學視頻。
從未拉緊的窗簾縫隙往裡看,光影明暗變化間,隻見一排排的座位坐滿了人,但不能清晰看清面容。
溫以甯立在窗外,失望地收回目光,看了一眼腕表,離下課時間還早。
教學樓外面種着一株銀杏樹,樹齡不知幾何,但樹幹粗壯,枝繁葉茂,遮擋住斜照的陽光,投下一片清涼的樹蔭。
溫以甯從包裡拿出紙巾擦幹淨一小塊地方,在樹蔭裡坐了下來。接着,她又拿出速寫本翻開,手執鉛筆,繼續尚未完成的設計。
在上一節商務首飾設計課上,教授已經講完了高級珠寶設計定制的内容,興之所至,他便給大家布置了一份作業,讓大家以“蝴蝶”為題,于期末前提交一份珠寶設計方案給他,而這份作業将直接關乎大家所修的這門課程的成績。
所有人都不敢輕視這份作業,溫以甯也不例外,她遲遲沒有動筆,直到昨天遇到裴回,她才有了一點思緒。
秋日的陽光在這個時候是最好的,細碎地從枝葉間篩落下來,搖曳在溫以甯濃密卷翹的睫毛之間,像蝴蝶薄翅翕合間閃爍的金粉。
溫以甯眉眼嬌豔,容色專注,筆尖落在柔軟潔白的紙上,慢慢勾勒出所設計珠寶式樣的雛形。
下課鈴響的同時,一片金黃的銀杏葉落在設計稿上。
溫以甯微微一笑,笑意染上清澈的眸子,仿若秋水映繁星。她将銀杏葉收在速寫本裡,然後将速寫本和筆都收起裝進包裡,站了起來。
教室門打開,學生浩浩蕩蕩地湧出來,溫以甯亭亭玉立在牆邊,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門口。
很快,就有人注意到了她。
“是校花溫以甯!”
“她怎麼會在這裡?珠寶學院離我們這裡不近吧?”
“她是不是在等人?”
“是等我們系的人嗎?”
“誰啊?沒聽說校花談戀愛了啊?”
大家或竊竊私語地走開,或一步三回頭地看她。
溫以甯恍若未見。
這時。
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。
“溫以甯?”
溫以甯回身。
“真的是你?”于骞驚訝,“你怎麼在這裡?”
于骞是和溫以甯一個學院,也是一個專業的同學,他們這個專業有三個班,他和溫以甯還是同班。
溫以甯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自己學院的人:“我找人……”
溫以甯的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女生身上,她聽蔡素羽說過,于骞女朋友是他高中時候的同班同學,後來于骞複讀一年,在他女朋友的後一年考上南郡大學,兩個人一個在珠寶學院,一個在經管院。
于骞見她目光看着自己身旁的人,于是向她介紹:“這是我的女朋友,周鳴玉。”
溫以甯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,一開始的那一點意外也随之消散。
周鳴玉微笑向她打招呼:“早就聽說過你的校花之名,沒想到可以在這裡見到你。你比照片上還要漂亮。”
“你要找誰?”周鳴玉早就聽于骞說過溫以甯是他的同班同學,但今天卻是第一次見到她真人,隻覺得少女眉目嬌豔溫軟,無害得令人忍不住心生親近,“是我們經管院的嗎?也許我可以幫忙。”
溫以甯抿唇,清甜軟糯的嗓音落下兩個字:“裴回。”
周鳴玉和于骞同時一愣。
“你找裴回?”周鳴玉确認般又問了一遍。
溫以甯輕輕點頭。
周鳴玉看着她。
面前的女孩容顔明豔,膚色玉白,濃密卷翹的眼睫下一雙漂亮的眸子幹淨澄澈,精緻得像個瓷娃娃。
從沒聽說過裴回和溫以甯有交集……
周鳴玉說道:“裴回并沒有來上課。”
溫以甯愕然:“可是,這節專業課不是你們系的所有人都要參加的嗎?”
周鳴玉面色複雜。
這确實是所有人都要參加的專業課,因為關乎學分,關乎畢業。
但是,也有人不在乎。
裴回就是其中之一。
從來沒有人敢缺席這門課。
裴回是唯一一個。
不僅如此,裴回幾乎從不來學校上課,隻在每次考試的時候出現。
有些考試他考得好,任課教授又不在意出勤的,就給了他學分,而有些任課教授把出勤作為成績占比之一,并且比值不小,不論裴回考試成績好或不好,都無法獲得學分。
因此,裴回已經好幾門專業課程沒有學分,更遑論還有選修,這樣下去,隻怕連畢業都難。
周鳴玉不由得想起那天在黎明網咖裡見到他時的情景。
“也許,你可以去黎明網咖碰碰運氣。”周鳴玉說道。
——
溫以甯是個路癡,還是個跟着手機導航都會分不清東南西北而迷路的路癡。
這一次也不例外。
溫以甯覺得自己明明是根據導航規劃的路線走的,可是,怎麼走着走着就走偏航了呢?
溫以甯站住,等着手機導航為自己重新規劃路線。
“已重新為您規劃路線,請往前直行200米。”
溫以甯擡起頭,沿着林蔭路往前走。
“50米後右轉。”
前方是一個十字路口,溫以甯根據指示右轉。
“200米後右轉。”
金色的銀杏葉鋪了滿地,溫以甯踩在銀杏葉上,腳步蓦地停住。
深秋的夕陽垂挂在銀杏樹枝頭,餘晖透過枝葉,隻剩下薄薄的幾縷。
破敗狹窄的巷口籠着半面陰影,牆上斑駁的青苔在夕陽餘晖下枯黃得仿佛沒有了生氣。
巷口站着一群人,眉眼間滿是戾氣,他們惡狠狠地盯着面前的人,像綠着眼睛的餓狼,仿佛隻要他一開口,他們就要朝他撲過去。
而站在他們面前的人背對着光,身姿颀長,白衫落拓,他雙手揣兜站着,仿佛對面前劍拔弩張的氣氛一無所知,傲慢得不可一世,又有些漫不經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