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以甯一雙漂亮的眸子亮晶晶地望着他：“我們今天可以坐公交車回去嗎？”

裴回看了眼公交車站，時間還早，公交車站前等車的人并不特别多，雖然坐公交車到東校區要更久的時間，倒也不要緊。

裴回點頭。

兩個人并沒有等很久，開往南郡大學東校區的公交車就來了，裴回和溫以甯走上車，在後排靠窗的位置落座。

公交車搖搖晃晃地駛動，車窗外是深秋剛好合适的陽光和濃陰的行道樹，微風夾帶着一點暖陽的溫度，一點塵土的味道，一點交織的人聲與車聲，從打開的半扇車窗溜進來。

身旁的裴回安靜地坐着，淺淡清冽的橙花香溫柔地侵染過來，溫以甯嗅着他身上的橙花香，又聽着耳邊的風聲、人聲、車聲，慢慢地，困意翻湧。

溫以甯睡着了。

肩側壓上柔軟的重量，與此同時，清甜的櫻花香氣随風飄來，裴回垂下眸子，少女坐在陽光裡，枕着他的肩，眼眸合着，瓷白的一張臉龐清透如玉，睡顔乖巧溫軟。

幾绺烏發垂落下來，掃在他的手背上，柔軟，卻令人微微的癢。

裴回手指動了動。

溫以甯柔軟的臉頰蹭了蹭他的肩側。

裴回指尖發燙，許久之後，他慢慢擡起手，手掌停在她的上方，為她擋住落在她雙眼的日光。

公交車走走停停，車上的乘客始終不多，一開始幾乎都是上了年紀的老婆婆老爺爺，後來，又上來了幾個年輕的少女，她們時不時地往後面悄悄看坐在後排的裴回和溫以甯，下車的時候，嘴角還偷笑着。

等到溫以甯醒來，她首先注意到的是外面已經變成了她熟悉的景色——

他們快要到東校區了。

緊接着，她發現自己正靠在裴回的肩上。

溫以甯一頓。她一動不動，過了好一會兒，才悄悄擡起眼眸看向他。

裴回端坐着，目光正視着前方，并沒有注意到她已經醒了。

她既然已經醒了，就不應該再繼續靠着他。

但是，溫以甯不知道怎麼的，有點舍不得，舍不得讓裴回知道自己已經醒來，也舍不得将視線從裴回面上移開。

溫以甯突然想起了高中的時候。

溫以甯高中時候的成績算不上很好，尤其偏科嚴重，各個學科都成績平平，唯獨在生物這一門科目上獨樹一幟地好，常常考年段前列。

在原陽一中，學校一直鼓勵學生積極參加競賽，無論是數學、物理、化學、生物，還是計算機，都在競賽科目裡。

那時候，溫以甯報了生物競賽。

生物競賽的初賽地點并不在原陽，而是在隔壁市。因為各個學科的初賽時間安排得很近，又都是在一個城市，所以，學校安排了老師帶隊，所有參加競賽的人員統一乘車從學校出發。

出發那天是周六，她到的比較早，當時車上還沒有什麼人，于是，她就按照自己的習慣，直接找了後排一個靠窗的座位坐下。

原陽一中這次參加競賽的大約有三十個人，她坐下并沒多久，其他人也陸陸續續地到達。

不斷有人上車，但她的身邊一直沒有人坐。

車上的人逐漸多起來，聲音也熱鬧起來，她一直看着窗外，直到熟悉的氣息随着身側座位的陷落而侵染過來。

車窗上映出模糊的影子，她慢慢轉回頭，看到了坐在她旁邊的裴回。

少年額發烏黑，眉眼清俊，他剛放好背包坐下來，身上的白色T恤衣擺垂落，一起落下的，還有一雙骨節分明的手。

少年擡起眼眸，瞳仁漆黑，仿若烏沉沉的海，海上灑落星光，明亮，璀璨。

“這個座位沒人坐吧？”裴回問。

少年的嗓音偏冷，如珠玉碰撞，落在耳中，很好聽。

“沒有。”她輕聲說道。

說完，她又悄悄看了看車内，其實人并未坐滿，車上還有好幾個空位。

溫以甯抿了抿唇，窗外陽光明媚，她的心上也像是傾灑進了暖洋洋的日光，讓人忍不住心情好。

她在報名前就知道，裴回報的是數學競賽和計算機競賽，也正是如此，她最後才決定報名參加競賽的。

裴回似乎是有些累了，一發車，他就靠在了座椅背上，閉上了眼睛。

溫以甯于是便從偷偷地看他，逐漸放開膽子，開始光明正大地看他。

溫以甯前一天晚上因為學習睡得晚，其實一開始是有些困的，但剛才看到裴回，她一時激動，困意便也跑了。

而現在，她就這樣看着他，看着看着，不知不覺間自己就睡着了。

再次醒來的時候，是因為聽到了老師的聲音。她睜開眼，發現自己正靠在裴回的肩上，而裴回目視前方，在專心聽老師講解考試的注意事項。

溫以甯臉頰發燙，默默地坐直身體。

裴回什麼也沒說。

兩個人默契地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。

溫以甯從回憶裡抽離出來，眼前的少年和高中時候相比并沒有什麼不同，身上依然帶着幹淨清冽的橙花香，眼眸依然烏黑幹淨，身姿依然可靠。

也依然是她喜歡的人。

溫以甯看得專注，這時，猝不及防地，裴回忽然垂下眸子來，眉眼清俊，眸色漆黑。

他直直地對上她的眼，像是早就知道她在看他。

溫以甯臉上蓦地一燙，連忙坐直身子。

裴回清冷嗓音落下兩個字：“到了。”

公交車停下，身旁的人站起來，溫以甯眨了眨眼，連忙跟着裴回下車。

夕陽墜落，裴回在漫天绮霞裡回身望向她。

“餓不餓？”

溫以甯猶豫了一瞬，然後輕輕點了點頭。

學校附近開着不少小吃店，但裴回嫌棄不幹淨，于是便帶着溫以甯朝附近的商場走，他記得商場裡有比較高檔的餐廳。

溫以甯和裴回并肩而行，突然，裴回腳步一頓。

溫以甯不明所以地也停了下來，正想說什麼，忽然聽到背後不遠處似乎有争執的聲音傳來。

溫以甯剛想回頭，身旁一陣風過——

是裴回。

裴回大步流星，一腳踹在雞蛋漢堡攤子前站着的一個人身上，他将人踹倒在地，然後拽着人的衣領，面沉如水，眉眼冷戾。

“吃霸王餐吃到這裡來了，找死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