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怕是上一次她不自量力地擋在他面前的時候,她也沒有這麼害怕過。
裴回停在她的面前:“怕了?”
溫以甯眼裡蘊着淚,濕漉漉的一雙眸子一眨,眼淚就掉了下來,聽到他輕描淡寫的兩個字,她再忍不住,撲到裴回懷裡,緊緊抱住了他。
清甜的櫻花香氣猝不及防地撲了滿懷,裴回身體一僵,雙手無措地停在半空,好半晌,才慢慢落在少女顫動的脊背上。
溫以甯嗓音裡帶了哭腔,軟綿綿地喚他:“裴回……”
裴回眉眼間的戾氣在與她對視的那一瞬就盡皆消散了,此刻聽到她委屈柔軟的嗓音,心上頓時塌陷了一角,連清冷的嗓音都不由自主地溫柔了幾分:“嗯,我沒事。”
“你以後可不可以不打架了?”溫以甯埋首在他懷裡,抽泣着問他。
裴回沉默了半晌。
“好。”
他可以不要命,但是,有一個這樣害怕他不要命的人,他不敢再不要命。
溫以甯在裴回懷裡哭了好一會兒,情緒終于穩定下來。
裴回見她已經沒事,這才回頭看荊采,荊采早已經把雞蛋漢堡的攤子收拾好,裴回于是打了一輛車,三個人一起前往醫院。
鄭峻茂果然骨折了,但幸好情況不嚴重,并不用手術,隻需進行閉合複位和石膏固定,就是之後的一段時間都得靜養恢複。
也就是說,他接下來一段時間都不能擺攤做生意了。
鄭峻茂忍不住歎了一口氣。
一擡頭,見鄭河還在病床邊,又安慰道:“爺爺沒事,休養休養就好了。你先回家,你作業還沒寫……”
“作業作業!你現在這個樣子還隻想着作業!”鄭河大聲打斷他,他終于忍不住,眼淚掉下來,“你都這樣了,作業有什麼重要的?”
鄭河一直以為,爺爺會一直在他的身邊,無論他多麼任性,爺爺都不會離開他。
直到剛才,他才知道,原來,爺爺不會因為他的任性離開,卻可能以另一種方式永遠離開他。
鄭河一邊哭,一邊說道:“爸爸媽媽都走了,如果你也走了,我要怎麼辦?”
“我不要你走!”鄭河哭得不能自已,“爺爺,我不要你走!你别抛下我!”
鄭峻茂被他哭的心疼不已,連忙把自己的孫子抱在懷裡:“不走不走!爺爺不走!爺爺還要陪小河好久好久,不管誰要帶爺爺走,爺爺都不會走!”
鄭河也抱住他:“我以後會好好聽話的,爺爺你也要說到做到!”
溫以甯、裴回、還有荊采趕到醫院的時候,剛好聽到鄭峻茂和鄭河的說話,鄭河哭聲響,隔着病房門好遠都聽得見。
裴回站在門邊聽了一會兒,他看着病房裡的爺孫倆,最終沒有進去,而是把荊采帶到了急診室。
荊采覺得自己就是小傷,不用治療,但一觸到裴回的眼神,立刻一慫,乖乖地由醫生縫針包紮。
裴回不想溫以甯見血,沒讓她跟着來,又想到溫以甯擔心的模樣,猶豫了一秒,也讓醫生給自己處理了一下手上的傷。
等到他和荊采的傷都處理完,時間已經不早。
裴回讓荊采先回去,荊采想了想,答應了。
裴回送荊采到醫院門口:“明天黎明見。”
荊采問道:“那裴哥你明天來嗎?”
裴回已經有好幾天沒去黎明網咖了。
裴回點頭:“你的意識很好,但槍法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,明天我陪你練幾局。”
因為裴回始終都是一副高冷疏離的模樣,平日裡對他也是愛答不理的,所以,荊采一直都以為他們兩個人之間就像蘇佩說的是他挑頭擔子一頭熱。
卻沒想到,原來裴回也有關注他,原來是面冷心熱,這讓他不禁受寵若驚,大喜過望:“裴哥,你說真的?”
裴回自認為已經說得夠清楚,所以聽到荊采這一問,并沒有說話,隻轉身往醫院大廳走。
荊采朝他身後喊了一句:“裴哥你明天一定要來啊!”
裴回頭也不回地擺了擺手。
荊采滿臉笑意,終于蹦蹦跳跳地離開了。
裴回腳步稍一停頓,又回身看了一眼,見荊采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,這才收回視線,重新往前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