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那天有事嗎?”
“我可以等你!”
溫以甯扯住他的衣袖,裴回終于停住了腳步。
“我可以等你的……”溫以甯指尖攥着他的外套袖子,動作很輕,卻很用力,就像她的聲音,“無論多晚,我都會等你。所以……”
裴回依然一言不發,他垂着眼眸,視線落在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指上。
溫以甯慢慢松開了手。
“所以……你……别不來……”
溫以甯低垂着眼眸,濃密卷翹的眼睫翕合,仿佛蝴蝶扇動的翅膀,脆弱得一折就要斷掉。
裴回指尖微動,他想伸手撫平她不安的顫動,想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擁進懷裡——
但他什麼都不能做,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,眼睜睜看着溫以甯的背影消失在轉角。
然後,他擡起頭,看向教學樓前方停着的一輛黑色轎車前,撐着傘亭亭立在一旁的江靜彤。
這輛車昨天晚上裴回就見過,剛才從教室裡看到車,他一眼就認出來了。
江靜彤朝他走過來。
“那個女孩是誰?”江靜彤問。
裴回眉眼淡漠:“和你無關。”
江靜彤全都看到了,但關于他和溫以甯,裴回無意和她解釋。
江靜彤似乎也并不在乎,隻是随口一問,她聽到這個回答,也沒有再多說什麼,隻徑直往前走:“走吧。”
裴回一言不發地跟在她的身後。
他們到了許凝薇的辦公室,許凝薇正要回去,看到江靜彤和裴回,收拾的動作頓了頓。
“許教授?”江靜彤率先和許凝薇打招呼,“您好,我是裴回的媽媽,江靜彤。”
許凝薇眸中滑過一絲的驚詫——
這是她第一次見江靜彤,據她了解,裴回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,裴回一直跟着他的爸爸一起生活,他的媽媽從來沒有出現過,甚至在裴回的檔案裡,也沒有更多關于他媽媽的信息。
裴回的媽媽怎麼突然會來?
許凝薇收下滿腹心思,面色如常地伸出手:“裴回媽媽,您好,請坐。”
三個人各自在沙發上落座。
江靜彤一坐下,便單刀直入:“是這樣的許教授,我這次回來呢,主要是為了給裴回辦轉學,但具體的手續我不是太清楚,聽說您是他的班主任,所以就特意過來找您了。”
許凝薇再次愣住。
裴回好不容易開始正常上課,人也變得聽話,許凝薇不知道他這個時候為什麼突然要轉學。
許凝薇看了一眼裴回,少年面無表情地坐在椅子上,低垂着眼眸,似乎在走神。
許凝薇說道:“裴回媽媽,這件事對我來說有點突然,我能問句為什麼嗎?”
江靜彤說道:“倒也沒有什麼特别的原因,隻是我一直在國外,照顧不到他,不放心他一個人,所以想幫他轉學到國外。”
許凝薇沒有說話。
好半晌,她終于開口:“轉學不是一件小事,手續上暫且不談,我想先問一句,裴回媽媽,這是您的決定,還是您和裴回共同的決定?”
江靜彤微笑:“許教授,您這問題問的奇怪,我的決定難道不就代表我和我孩子共同的決定嗎?”
“我并不這樣認為,裴回媽媽。”許凝薇說完,看向始終沒有說話的裴回,“裴回,你想要轉學嗎?”
裴回慢慢擡起眼眸,他對上許凝薇的視線,卻想起了剛才的溫以甯。
她說會等他,就一定會等他,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性子,不撞南牆不回頭——
不,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。
裴回又看向江靜彤,江靜彤也在看着他。
裴回想起了從前。
他的母親對他好的時候很好,可是,離開的時候也毫不猶豫。
雖然他的父親和母親分開了,但其實,他的父親一直記挂母親,總是悄悄地關注着她的消息。
父親以為他不知道,但他很早就發現了。
可是,母親似乎早就把他們忘記了,這麼多年,隻言片語也沒有給過他們。
他偷偷從父親那裡記下了母親最新的聯系方式,有好幾次,他都想要打電話給她,又硬生生地忍住了。
直到父親出事後,他終于沒忍住,撥出了早已經爛熟于心的号碼——
那個時候的他不知道還能找誰。
然而,接電話的卻是一個男人。
“你好,哪位?”
男人聲音溫潤,他卻突然說不出話來。
那一瞬間,他清晰地發現他原來隻剩下自己一個人。
話筒裡傳來嬰兒的哭聲、男人哄嬰兒的聲音,男人哄孩子的過程中喚了母親的名字,抽空又重複問了問電話,見沒有人說話,男人這才奇怪地挂斷了電話。
那是他最後一次聯系她。
之後,他把号碼扔掉,現在,他甚至已經記不起她的号碼。
裴回擡起眼。
“我不轉學。”
曾經,在他需要她的時候,她沒有在他的身邊。
現在,他已經不再需要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