聞禧這兩年很少哭。
她越長大,越變得跳脫又大大咧咧,開始很少去在乎什麼事情,在年闳肆看來,她什麼都不會放在心裡。
她的性格也無比堅韌。
第一次見到聞禧哭,是她剛來年家的時候。
小白兔一樣的女孩子,那麼弱小可憐,無處依附,她連哭都隻敢待在小小的樓梯間,抽泣着不敢出聲,年闳肆下樓看到她,正碰上她嘩啦啦的眼淚,那一瞬間,确實對她心生憐憫。
她可憐,卻又不會主動表現出自己的可憐。
其實年闳肆很多時候反而會欣賞聞禧這樣的性格,隻有這樣子才夠被稱為是年家的女兒,大有一種繼承了年松吾血性的感覺。
外人也是這麼說他的。
他繼承了父親相當一部分的血性。
不過年闳肆确實不擅長面對眼淚。
而現在面前的聞禧已經哭得越來越厲害。
她情緒上頭時,整個人哭得亂七八糟,肩膀抽動得越來越厲害,眼淚順着臉頰嘩啦啦往下流,完全是打開了閘門就再也止不住,她邊哭邊盯着年闳肆受傷的位置,抖着聲音問:“你怎麼受傷的?”
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文明法治社會了,他怎麼還會受這麼嚴重的傷,聞禧想到那傷在身上會有多疼,她的心也就跟着一起疼,一抽一抽的,她快要喘不上氣來了。
年闳肆皺眉,不太習慣她的眼淚,回答說:“舊傷。”
其實就是意外。
他多年沒有進行訓練,高估了自己的反應能力。
他沒有聲張是不想父親擔心。
但沒想到,眼前的聞禧會哭得這麼厲害。
聞禧也覺得哭成這樣太丢人,她努力吸了吸鼻子要忍住,可一想到他的傷,她就忍不住眼淚,她看着面前的闳肆,很想抱住他。
可她還是少了一點勇氣,她不敢。
年闳肆從來不允許和别人的親密舉動,聞禧連說話時都被要求和他保持距離,除了那一晚負距離過,她幾乎沒有再和他有過任何親密行為。
聞禧經常會想,雙手環抱住他的腰是什麼感覺,用手掌輕輕抵住他的腹肌,那裡一定神秘又堅硬,摸起來手感很好,他的胸背很寬厚,寬厚到有任何人都無法比拟的安全感。
“行了,别哭了。”年闳肆終于忍不住,他從一邊随手拿了紙巾給她,不悅道:“這有什麼好哭的。”
聞禧邊抽泣邊說:“這很疼啊……”
她接過他遞來的紙巾。
哭不是因為别的,是在擔心他疼。
盡管知道年闳肆對疼痛的忍耐能力和她不一樣,可聞禧還是會下意識的把傷類比到自己身上,如果是她流這麼多血,她早就已經疼得眼淚鼻涕一起流了。
年闳肆直面她的眼淚,恍若間看到十幾年前她剛來時的樣子,他停頓片刻,少有的放軟聲音。
“疼一下死不了。”
“嗚嗚嗚你騙我……”聞禧開始哭得胡說起來:“萬一真的死了怎麼辦?”
年闳肆:“……”
“我看你是盼着我死。”
“我沒有。”
她怎麼會盼着他死呢。
她希望他永遠都好好的活着,就算以後她不在了,他也能好好活着。
聞禧又抹了一把眼淚,她還在哭得無法自拔,年闳肆已經往後走,他倒了一杯水,坐在沙發上喝。
年闳肆深知,當人在情緒崩潰的時候,别人的介入反而會适得其反,有時候想哭,完全發洩出來後就好了。
年闳肆一杯水喝完,他放下水杯,前面的聞禧也漸漸停了下來。
她眼睛哭腫了,眼底紅得厲害。
她甚至有些委屈的看向完全冷靜喝水的年闳肆。
“還想哭嗎?”年闳肆意識到,現在是一個和她說話的好機會。
她收起了渾身叛逆的刺,就會變得好溝通。
聞禧搖頭。
太丢臉了,她剛剛哭得完全不知道東南西北,甚至是眼睛腫起來快要看不清面前的年闳肆,她努力的睜了睜眼睛,看到他依舊冷靜的臉。
她哭聲停止後,房間也安靜下來。
兩個人視線對上,聞禧沒能堅持兩秒,她突然滿臉通紅,默默把視線移開。
“過來坐。”年闳肆喊她。
他面前擺着一把椅子,是一把老式木椅,年紀大概比聞禧還大,年闳肆讓聞禧在椅子上坐。
聞禧第一次什麼也沒說,聽話的在椅子上坐下。
她覺得自己做了錯事時,就會有愧疚心理,這個時候的聞禧最好說話,無論和她說什麼她都會認真聽。
“聞禧,我現在認真的和你說話,在我說完之前,你别還嘴,也别胡鬧,可以嗎?”他鄭重其事的詢問她。
聞禧睜着眼睛,乖巧的點頭。
她不叛逆的時候都乖。
“我沒有想讓埃文盯着你。”年闳肆開口和她解釋這件事,他清楚聞禧作為一個成年人,不喜歡自由被限制,他當然也不會對她這麼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