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舒本以為這事便由着易川的成熟到此為止,可她似乎小瞧了這件事帶來的蝴蝶效應。
……
僅安生了幾日,葉舒便發現圍繞在她和易川的氛圍越來越奇怪。
不是體育課能聽見班裡男生對易川的調侃,就是她與易川講題時,會有男生調戲易川。
“易川,又幸福了吧。”
每當這時,易川便默默擡眼,不耐煩地瞥他們一眼,男生們就會噤聲,嬉笑着離開。
大概是因為易川那日為葉舒出頭,與林康争吵,在他其他人眼中,自是會覺得葉舒與易川之間關系不一般。
易川倒是沒有因為這些話語,像上學期那般與葉舒避嫌。
隻是,葉舒總莫名有些不安。
大概是她有些創傷後遺症了,葉舒安慰自己。
“想什麼呢?”
一隻手落在葉舒眼前,清脆地打了給響指。
葉舒回過神,輕輕搖頭:“沒什麼。”
她低頭看題,易川的眼神卻變得晦暗不明。
連着幾日,時不時便會出現有人調侃兩人的關系。
葉舒見易川沒什麼反應,也不再在意。
隻要清者自清,過段時間那些人便會自覺無趣,流言也會随之過去。
-
“葉舒,你出來一下。”
晚修課間,易川突然對葉舒說。
話音剛落,他便起身出了教室,神态間有些嚴肅。
葉舒一開始有些懵,望見他背影出了教室的門,她便默默合上筆帽,跟了出去。
初夏的夜,夜幕之上點綴零星幾顆星星。
易川站定在遠離教室的檐廊下,夜色朦胧,燈火昏暗,走廊到處是晃動的人影,他的神情也因此模糊,辨不清楚,藍色的校服顔色也似乎濃了些。
葉舒緩緩朝他走近,站在他身旁。
“什麼事?”
她的聲音很輕,掉落在夜風與課間的嘈雜聲中,差點捉不住。
易川沒吭聲。
葉舒以為他沒聽見自己的話,欲開口再重複一遍,結果便聽見易川低沉的聲音:
“葉舒,請你不要誤會。”
“不要以為我喜歡你。”
聞言,葉舒身形微頓。
男生冰冷堅決的話語再度傳來。
“最近班裡有許多人亂傳,所以我想應該和你解釋。我對你,沒有那個意思,希望你不要誤會了。”
葉舒顫了顫唇瓣,沉默了良久,才問:“所以,你是因為最近那些流言,然後專門來和我說這些嗎?”
易川始終沒側過臉正眼看她。
葉舒隻見他下颚緊了緊,沉吟了片刻後,微微仰頭道:“是,你可以這麼覺得。”
樓下蟬鳴聲不斷,一旁的教室一片燈火通明,隻餘兩人站着的檐廊下漆黑一片。
易川話音落在有些喧鬧的背景音裡,葉舒這幾日原有的莫名的不安反而逐漸平靜下來。
還是來了。
葉舒合上眼,默默點了點頭。
随即,她有些嘲諷道:“你就因為這事,所以來和我說這些無聊的話嗎?”
微弱的燈光斜投出兩人淺淺的陰影。
易川嘴角似乎勾起了一點弧度,很淺,轉瞬即逝,“你我之前都曾經曆過,你應該知道流言中心有多難受。你成績好,年級第一,而我正好相反——”
男生狹長的眼尾掃向她,“我隻是不想你因為這些誤會而已。”
葉舒想起他曾經的話。
——“你一個學霸,喜歡我一個學渣,喜歡我什麼?”
——“我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,我不喜歡你,永遠都不會喜歡上你。”
雖說如今易川的言辭較過去委婉許多,可她還是聽出了他言下之意——
他要将她推開。
“而且,上學期同樣的事,你不也及時向我解釋了嗎?”易川這才終于側頭看向她,漆黑夜色中,葉舒一下捕捉到了他那雙眼眸。
他臉上帶着些許意味不明的散漫笑意,卻又似乎有些認真。
“所以,我覺得我也得向你說清楚才好。”
他說。
不知是他神情矛盾的緣故還是什麼他談不上誠懇的語氣,葉舒莫名覺得他這話的意思像是在報複她那時的态度。
不等葉舒給他任何回複,他便說:“走了。”
語畢,大概是不想再與葉舒多對峙,他轉身就走,回了教室。
易川轉身離開的那一瞬間,葉舒沒有過去他拒絕自己那時的那般難堪之感。
隻是她心口處還是縮了縮,有着一絲細細密密的疼痛蔓延開,然而隻有一點點,很快便消失。
葉舒站在原地,沒回教室,默默看着樓下憧憧的人影出神。
該來的還是會來。
隻是以一種較為溫和的方式——這次的易川沒有在大庭廣衆之下,說出傷人的話。
不是已經經曆過了嗎?
甚至這次的情況比過去那次還好許多。
可為什麼,心裡還是有些難過。
像是有一根細小的針輕輕的紮進了心口,初時不疼,随着呼吸,卻能緩緩的能感受到那隐隐約約的疼痛。
-
易川和葉舒冷戰了。
兩人是同桌,低頭不見擡頭見的,但互相都仿佛憋着一股氣,誰也不理對方。
王朗一早便看出了兩人的不對勁來,一直旁敲側擊,試圖想讓兩人重歸于好,可用盡方法也都無濟于事。
……
周日,返校日。
雖說兩人還在冷戰期間,但易川也如以前那般提早抵達了教室。
他大概有想與葉舒和好的心思,從包裡搜出數學作業,然後将自己的試卷放在葉舒桌面上。
葉舒正在忙自己的事,視野間出現試卷的影子。
她從自己的書中擡眼,瞥了眼眼前密密麻麻寫滿了數字的試卷上。
她擡頭看着身旁的易川,神色冷淡地看着他,有些不解他的行為。
易川似是早猜到她會是這反應,不緊不慢出言解釋道:“給你過目。”
若他們沒有吵架,他們之間确實是這樣的習慣,但如今葉舒不想理他,自然也不想秉承原來的規矩。
他先挑起的矛盾,如今想來找台階下,她就得順着下嗎?
不可能。
更何況他還是這種頤指氣使的姿态。
葉舒直接把他的試卷甩回他的桌面:“給我過目做什麼?我沒那麼大權威,自己的試卷自己留着。”
“葉舒。”
易川叫了聲她的名字。
半晌,他才繼續開口,聲音和緩少許,沒了剛剛稍有不滿的氣勢:“之前都是這樣。”
這話聽着倒像他有意服軟言好,葉舒暫時也不想給他面子,耍起了脾氣:
“不需要了,以後也不用。”
易川:“...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