渾渾噩噩度過了第一節晚自習,葉舒沉悶地拿上水壺出了教室。
其實水瓶裡還有水。
但她總覺得得找理由不在教室裡呆着。
課間,每間教室裡都傳出熱鬧的歡笑聲,卻似乎都與自己無關。
葉舒走向飲水機,卻在夜色裡看見了易川的身影。
他恰巧從教室裡出來,兩人的視線正好撞上。
她看到,男生表情一滞,下意識想偏頭逃離。
葉舒沉默地凝視着他。
她現在其實一點也不想看見他,也不想理他。
但不知哪生出來的勇氣,她開口叫住了他。
“易川。”
當事人身形一頓,站在原地,卻沒有轉過頭看她。
葉舒上前,強迫他與自己對視。
“别躲了。”
易川眼簾微垂,聞言,緩緩擡眼看向她。
葉舒諷刺道:“你還是和高一一樣,一有事便躲着我,一點也沒長進。”
易川微怔,默默接受她的審視。
葉舒聽見一聲幾不可聞的輕歎,随後聽見他說:
“這次不一樣。”
葉舒:“有什麼不一樣?”
她确實感覺不出他與高一與她避嫌的态度有何不同。
一樣都是一言不發,就自以為是、自我感動地躲着她,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。
好像她就是他招之即來、揮之即去的物什一般。
這兩年,葉舒持續讨好他本就非她所願,不過是礙于他是攻略的目标。
她本以為時間過了這麼久,易川與她經曆了這麼多,已經相熟,他應當不會再對自己這般了。
可他還是再度這樣,一聲不響就與自己劃清界限。
夜色濃郁,今夜繁星點點,周圍的喧嚣都與他們無關。
混沌人聲中,她聽見易川沉聲說:“有理由的。”
葉舒:“什麼理由?”
易川沉了口氣,看向對面黑暗中燈火通明的教學樓:“陶珠沒找你談話嗎?”
葉舒沉默片刻,不打算隐瞞,直言:“找了。”
“那你就應該知道。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葉舒立即冷漠回應道。大抵是今日她心情煩悶,語氣也橫沖直撞。
她自尊心極強。
也正是因為如此,當年易川對她的羞辱她記了多年,時至今日都無法忘懷。
所以,她怎麼願意再次被他牽着鼻子走?
這麼久了。
她忍了這麼久了。不想再忍了。
“我和你清清白白、坦坦蕩蕩,我怕什麼?難道就因為我幫你說話,就要被一棒子打成我和你有一腿嗎?沒有這個道理。我們本就沒做錯什麼,你上趕着避嫌幹什麼?你總是自以為是、自作主張選擇避嫌,你不覺得很可笑嗎?”
易川不看她,低着眉眼自顧自地說:“你口齒伶俐,我說不過你。”
“是因為你沒理,當然說不過我。”葉舒冷冷道,“你不是說問心無愧嗎,又為什麼選擇逃避?”
“倘若我問心有愧呢。”
聞言,葉舒愣怔,呼吸也随之一滞。
她看向他,他終于敢直視她的眼睛,隻是眼裡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。
“你還不懂嗎?你是重點班的學生,是年級第一。而我隻是普通班的一個差生,還沾上了疑似作弊的污名。你覺得老師他們會想看到我們經常在一塊嗎?”
易川緩緩阖上了眼,片刻後才再度睜開,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:“實話告訴你,我是借讀生。我和你們甚至一開始都不是一個水平的,我和你們起跑線都不在一起。所以我們隻能避嫌。”
“至少在他們面前,在這段時間。”
葉舒看着他,良久,眼也沒眨一下。
直至拂過的晚風稍微刺痛了她的瞳孔,她才眨了眨有些泛紅的眼睛,将視線移向别處。
“呵。”
葉舒笑了一聲。
易川一時茫然,神情複雜,眼裡閃過一絲内疚,作勢要伸出手寬慰她,便被葉舒的話打斷。
“我還以為你多有骨氣呢?”
易川沒聽懂她話裡的意思:“什麼?”
葉舒懶得解釋,又恢複往常淡然的模樣,話語間仍是冷嘲熱諷:“你不是要跟我避嫌嗎?有種你就避一輩子。”
說完這句重話,葉舒熱水也不打了,轉身回班。
她匆匆回程,昏暗燈光下,未看清路便撞上了人。
葉舒摸了摸撞疼的臉,手忙腳亂對面前人回道:“不好意思......”
“嘶......葉舒,你沒事吧?”
聽見熟悉的聲音,葉舒擡頭,這才發現,撞上的人是賀琛。
力的作用是相互的,他看起來也被撞疼了,撫着手臂還禮貌地問她怎麼樣。
“沒事。”葉舒搖了搖頭便要進班,卻再次被賀琛攔下。
賀琛一臉陽光,兀自開朗道:“我正好找你。下周音樂課我們小組要表演的曲目要上報給你。”
下周音樂課就要期末考了,學生們分成幾個小組輪番展示。葉舒是音樂課代表,負責收集與記錄各個小組的曲目。
“噢,好。”葉舒懵然點頭,領着賀琛回班填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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隔日下午。
陸雯的父母來了學校。
不知是哪走漏了風聲,學生中已有人傳言某班有女生在集訓中受了委屈,父母趕來為女讨要說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