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舒一愣，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驚到。

從前自己從未開啟過這個想法，并且自己也從來都覺得自己是應當要回去的。

可是這裡實在與自己原來的生活太像了，周圍的人、經曆的事......太多太多，完全是以原有的設定打造的世界，就算真的繼續下去又能怎麼樣呢？

不行。

葉舒掐了掐自己的手。

其實很多事情都變了，就像陸雯，就像王朗。

太多人在這個世界裡不幸了。

她做不到。

她不能這麼自私。

腦袋嗡嗡地在作響，耳邊聽得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。

下一秒，身側有一束光将房間一隅照亮。

葉舒側頭看去，是手機屏幕亮了起來，一個消息框彈出在頁面中央。

時間停留在1：56。

這麼晚了，是誰？

葉舒輕輕動身拿起手機，發現是易川發的信息。

他這麼晚了，竟還沒睡？

易川：【睡了嗎？】

葉舒本想呆着靜靜，但想想自己反正也沒睡，不妨就和他說說話。

葉舒：【沒睡。】

【怎麼了？】

那頭似乎沒想到她沒睡，秒回：【你怎麼還沒睡？】

葉舒看着這則消息無語地抽了抽嘴角。

剛想發信息嗔怪他，便收到消息：

【那方便下來坐坐嗎？】

......

酒店樓下的便利店，在深夜裡依舊燈火通明。

葉舒整理了一下衣服，輕手輕腳地走下樓，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邊位置的易川。

易川穿着一件深色的短袖T恤衫，領口略低，隐隐露出鎖骨，他的眼神深邃但有些黯淡，若有所思地望着手中的那罐已經打開的咖啡，

這麼晚了還喝咖啡，是不打算睡了嗎？

葉舒心裡想着，悄悄走到易川旁邊坐下。

“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？”葉舒輕聲問。

易川微微擡起頭，眼神閃爍了一下，然後望向窗外。葉舒也跟着他的目光望去，玻璃窗外是林立的城市建築，遠處幾盞燈火在閃爍，玻璃巨人的身後是墨色的夜，繁星點點，明天大抵是個好天氣。

易川沒有立刻回答，葉舒知道他有心事，于是也沉默了一會兒。

盛夏的夜裡，窗外蟬鳴陣陣，不時還能聽見幾聲蛙聲。

過了一會兒，易川終于開口：“明天就要出成績了。”

葉舒心裡咯噔一下。

她當然記得，她時刻都記得這些日子。

易川的提醒讓她心中頓時五味雜陳，但她還是保持鎮定，側身無畏地說道：“是啊。”

葉舒沒多說什麼，說多錯多，這時候越是鎮定自若，越不會讓對方加劇緊張。

但緊接着，是一陣詭異的沉默。

她能猜到易川的顧慮，雖說易川進步了許多，但與葉舒的成績還是有一定的差距。以易川的性子，不可能不去想這些。

“你緊張嗎？”易川轉頭問葉舒。

“被你一說，确實有點。但緊張也沒用，一切等明天就知道了。”葉舒試圖用輕松的語氣緩解氣氛。

“你害怕嗎？”易川又問。

葉舒沒有直接回答，反問易川：“你呢，害怕嗎？”

雖說易川這樣問她，但葉舒從他的眼中似乎看不見害怕和焦慮，更多的竟是......

難過。

為什麼會難過呢？

葉舒看不明白。

自從葉舒改變他之後，易川對成績似乎特别在意，葉舒不知道這樣的變化對他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。

易川低垂眼眸，沉思了片刻，然後說：“有點。怕結果不盡人意吧。”

葉舒擰了他一把他的胳膊：“呸呸呸！都還不知道呢，别想了，真到那時候再說。我之前不都與你說過嗎？”

“可是，若真到那時候，便又要再來一次——”易川對上葉舒的眼睛，白熾燈下，他漆黑的瞳仁看起來濕漉漉的，怪委屈的。

葉舒心跳漏了一拍，說不出什麼重話了，隻好順着他的話說下去：“也就是說，沒達到你預期，你想複讀？”

“可能……是吧。”易川的聲線有些抖，也許他自己也沒想清楚，“你怎麼想的？”

“你覺得我這想法會太胡來嗎？”他嘴角輕扯，有些嘲弄。

“......”

葉舒握上了易川的手背。他的手背溫度微涼，攤開他的手心與他相握，卻又發現他手心有些冒汗。

她默默與他掌心相貼，注視着他說：“假設真到那時候，你真想這樣選擇也可以。”

“你支持我？”易川瞳孔微顫，有些震驚。

“如果你決定了的話，我就會站在你這邊。”葉舒嘴角上揚了一個溫柔的弧度，“我會陪你面對的。”

“但是——”

葉舒話音轉了個彎。

“我覺得結果肯定是好的，你的這些擔憂，通通都用不上。”

易川沒說話，隻是默默注視着她。

兩人對視的時間長了，葉舒漸漸發覺氛圍越來越不對勁，眼神率先移開。但身前的人已漸漸傾身朝她着靠過來，葉舒便看着眼前人的面孔逐漸放大，那雙含情脈脈的丹鳳眼在眼前越來越清晰，甚至能清晰地看見易川根根分明的睫毛。

他這是要幹什麼？

葉舒下意識地閉上了雙眼。

閉上眼後，五感也變得強烈，伴随着松木的清香和淺淺的咖啡香氣萦繞在她身邊。

下一秒，一個輕柔幹燥的觸感落在她的鼻梁處。

葉舒睫毛微顫，卻不敢睜眼。

随即耳邊的溫度逐漸升高。

她聽見易川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：

“對不起，沒和你提前打招呼。”

“想親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