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萬見他這副樣子，率先服軟，又回到了原先那種怯生生的樣子，輕輕說道：

“鄭哥，不好意思，我剛才有點着急了。我知道，你說的有道理，我确實是那種比較較真的人，但我控制不了……”

或許是沒想到對方會再次挑起話頭，鄭虔隻是擡起頭愣愣地看着魏萬，不知該怎麼接話。這一次，又是靠李浩凡打破了沉默：

“我想起來了！你是叫‘魏萬’吧？學院裡的老師對你評價都很高，都說你是個做事相當認真的好苗子。”

“真的嗎？”

聽到一直以來都很崇拜的博士學長這樣評價自己，魏萬的眼睛變得亮亮的，臉頰還浮起了一層羞澀。

這時候，樊欣突然想起了什麼，忍不住開始插話：

“但你總是這樣的話……會不會，有點辛苦？”

這樣平常的問題，對魏萬來說，卻有點陌生。于是，他索性開始講起自己小時候的故事……

***

魏萬的父親，屬于高級知識分子，在高校任教。多年以前，魏父靠着自己的努力，從大山裡考了出來，從零開始打拼。

等到适婚的年齡，雖說學曆高、工作好，但他一沒背景、二沒長相，因而相親時屢屢受挫。直到經人介紹，結識了一位姓萬的本地姑娘，才迎來了自己短暫的春天。

雖說萬姑娘的家境也不算富裕，但好歹比魏父強了不少，而且還長得好看，對于當時的他來說，算是最優的選擇了。

而這萬姑娘，也就是魏萬的母親，用現在的話來說，很熱衷那種“智性戀”，因為她從小就不是讀書的那塊料，早早就辍學了；恰是因為這樣，成年後的魏母對于讀書人頗為憧憬，便不顧家人反對，執意嫁給了魏父。

魏萬就是他倆的愛情結晶，起初，這個三口之家也算其樂融融，充滿希望。但之所以将這段婚姻形容為“短暫的春天”，是因為它并沒能延續太久。

魏萬出生後，他的母親總覺得生活已然安定，便全心投入家庭，沒時間好好打扮自己。然而，這份付出不但沒有招來魏父的憐惜，反而遭到了嫌棄。

不久後，魏母就聽到了一些風聲，那些傳言都與她的丈夫有關，說他利用職務之便，勾搭起了年輕的女學生。雖說心裡是相信他的，時間久了，再結合他近來總是晚歸，甚至用各種理由不回家的情況來看，這事确有蹊跷。

沒想到，當妻子總算趁孩子入睡後，小心翼翼詢問自己的時候，這男人默默點了支煙，面無愧色地承認了自己的背叛：

“别用‘勾搭’這樣具有侮辱性的字眼，我和她，是真愛。”

“那我和萬萬算什麼？”

“隻能算——我的過去。”

魏父的選擇，将人性的自私展露得淋漓盡緻。在他剛步入職場時，為了有個穩定的環境，選擇了那個愚笨卻貌美的女子；可一旦事業發展起來了，他的世界也變得更為廣闊，隻覺對方越看越粗鄙，再也配不上自己了。

他執意抛妻棄子，甚至不惜辭去工作，反正以他的才能和資質，當時不少學校都搶着要呢。出乎意料的是，魏母隻是稍微鬧了一下，就沒再攔着他奔前程，非常果斷地同他辦好了手續，那“識大體”的姿态，簡直叫人刮目相看。

然而，這份不甘和仇恨一直留在了她的心底，轉換為一種複雜的期許，壓到了孩子身上。

魏母總覺得丈夫看不起自己，是因為她沒文化沒本事，現在改變自己已經來不及了，但魏萬可以。

于是，從魏萬很小的時候開始，母親就以“為他好”的名義和近乎嚴苛的态度逼着他努力學習。當然，這孩子也相當争氣，經常能考第一。

久而久之，魏母便習慣了孩子的這種優秀，即便魏萬考試時因為粗心而失了0.5分，也會叫她怒不可遏。因此，魏萬從小便習慣拼盡全力，不敢有分毫差池。

這樣的生活很累，但他早就習慣了，甚至有很多時候，他也不曉得自己這麼拼是為了什麼，隻知道，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輸。

“你們知道麼？我之前還在日記裡提到過——好想變成一隻鳥，隻要飛起來，應該就沒了煩惱……”

聽到這裡，樊欣突然想到了什麼，一臉驚恐地看向魏萬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