樊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，她沒理解鐵軍這麼說，到底是想表達什麼。

“你擁有的，已經夠多了，為什麼看到别人喜歡的，還要去搶？”

“你……你怎麼了？”

樊欣打開燈，見鐵軍披頭散發地坐在床頭，一臉憤懑。

“你還問我怎麼了？對，你是生來就長得好看，我再怎麼努力學化妝，都比不過你；家裡人愛你、在乎你，你有錢、會攝影、有想法，隻要你一開口，所有人都圍着你轉，但你考慮過别人的感受嗎？”

“軍兒……我……我不明白。”

在樊欣的印象裡，鐵軍總是乖乖的，躲在衆人身後，不太說話，兢兢業業地完成手頭的任務，她完全無法理解對方怎麼突然會有這麼大的轉變……還是說，之前的那些，其實是她的僞裝……

“我活得小心翼翼，你們讓我幹什麼，我就幹什麼，就是害怕如果做錯了一點兒，你們就不要我了。”

“怎麼會？”

“怎麼不會？！比賽剛結束，你們就各自玩兒去了，有誰管過我？要不是有‘體道升天’的人在，我可能連午飯都吃不上。”

“你不是點了外賣麼？”

“那是我編的，我憑什麼要自己點外賣？你們請我來幫忙的，利用完了，就想丢到一邊？和你們出來，吃頓飯還要我自己點外賣？我是去向‘體道升天’要的，他們倒還願意給我買份吃的。”

“你幹嘛不和我們說，我們也可以……”

“洪健學長說的有道理，果然，比賽結束後，你們就不會再管我了，是不是回G大之後，還會讓我搬回原來的宿舍？是你們害高激退學的吧，這樣一來，她的手下就更會針對我了，我沒了退路，為了不搬回去，隻能任你們擺布，當你們的奴隸……你就是這麼盤算的吧？”

“你……你到底在說什麼？！”

這一刻，樊欣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，現在的鐵軍簡直就像完全換了個人，她的一言一行，都不可理喻。

如果樊欣沒聽錯的話，鐵軍甚至将那個造她黃謠還威脅她的人稱為“洪健學長”，将長期霸淩她還下毒加害于她的高激，形容成了受害者……難道那洪健真的這麼擅長洗腦？

“别的，我都能忍。但你明明知道我喜歡大龍哥，我都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，你竟然還要去勾引他，強迫他陪你去動物園，就是為了孤立我、讓我難堪……”

“我沒有，我根本不知道他也會去動物園……”

“你就别再假惺惺編故事了，現在看來，我都不敢想當初你是用了什麼手段把他拉進隊伍的……還有那個莫總，怎麼會來投資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學生項目，是不是徐可可也……畢竟，‘物以類聚，人以群分’嘛。現在想想，住那宿舍，我都嫌髒！”

“鐵軍！你瘋了？！”

無論在哪個時空，樊欣的性子都還算溫順，但溫柔順和不等于無限制地忍讓，一旦超出某個臨界值，她也會顯露出令人膽寒的一面。而且，在穿越到這個時空之後，樊欣也改變了很多，遇到不公的事或是令人憤怒的人時，絕不回避和内耗。

如果鐵軍隻是嫉妒她，或是因為今天的事而心存不滿，樊欣都可以忍下去；沒想到對方越說越過分，而且，鐵軍自己也曾是黃謠的受害者，如今，卻莫名其妙開始對着樊欣和徐可可潑起了髒水。

一開始，想到林龍，樊欣雖然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哪裡做錯了，但還是顧慮着鐵軍的感受，有些糾結；直至對方将話說到了這份上，樊欣已經完全沒法理解她了，下意識起身，想要上前給對方一巴掌。

然而，樊欣剛要站起來，就被一股力量給禁锢住了，一時動彈不得，甚至難以發聲。

見她這頭沒了動靜，鐵軍好像也慢慢恢複了冷靜，用旁人無法聽清的聲音說了一句：

“對不起。”

而後，整個房間再度陷入一種令人心碎的沉默。

當晚，樊欣又做夢了，夢裡，那個影子、還有李浩凡都沒有出現。她還是在這個房間裡，面對着陷入瘋魔狀态的鐵軍，舉起相機，按下了快門……

而後，樊欣就從相機的顯示屏裡得到了它預測的後果——

她想要上前給鐵軍一巴掌，沒料到對方的手裡備着一把尖刀……下一張照片裡，滿屏都是鐵軍猙獰的表情；再下一張，畫面中隻剩一片猩紅……

樊欣在恐懼中驚醒，發現天都已經亮了，但時間尚早，鐵軍也還沒睡醒。

她輕聲輕腳地起身，繞過對方的床鋪，竟發現床尾處确有一道寒光……一時隻覺頭皮發麻，簡單披上一件外套後，趕緊離開了這個房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