聖誕、快樂?
生日、快樂?
蘇椰驚訝地說不出話來。
這個世界上,曉得她的生日跟聖誕是同一天的人不多,陽陽至今不見蹤影,甚至生死未蔔,老媽是個純純的戀愛腦,有了愛情忘了女兒,老爸……
她已經沒有爸爸了。
好半天,她才張了張嘴,“你怎麼會……”
“栾伯父有一年到芬蘭出差,住在我家。”
肖垚開始半真半假地給她講故事了,“他一見到我,就喜歡的不得了。跟我爸喝酒的時候,一直在誇我聰明、帥氣,前途無量!簡直恨不得,我就是他的兒子。”
到芬蘭出差?
蘇椰記得,好像是有這麼回事。
但是那個時候,她還在上小學啊,肖垚應該也是一樣。
那麼大點的孩子,就能看得出前途無量?吹呢!
還是說,栾宗廷一直都是更喜歡兒子的?
隻要是個男孩子,就前途無量?
難道,她就連童年收獲的那些寵愛,也不純粹麼……
小時候那麼寵她,隻是因為沒辦法,以為自己隻有她這麼一個寶貝女兒,有的選的話,肯定更喜歡兒子喽?
她不開心了。
肖垚絲毫沒有察覺,沉浸在他為他和她編織的美好幻夢裡,滔滔不絕,“後來麼,我爸跟栾伯父越聊越投機,互相引為知己,也把美好的祈願,寄托到了你跟我的身上。”
“什麼意思?”
蘇椰是真沒聽懂。
什麼美好祈願,又寄托什麼了?
她記得,那一年,栾宗廷從芬蘭回來,曾向她描繪過,那裡有一處把安徒生童話故事搬到現實裡的聖誕村,仿佛就是為他的寶貝女兒而存在的,等将來啊,他一定要帶着他的寶貝女兒,去聖誕村過一次難忘的生日……
然而,并沒有實現。
她到現在,都在好奇,聖誕村真實存在麼?
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?
“就是啊,把咱倆的八字合了一下,發現還挺合适的,就……自作主張,給咱倆訂了個娃娃親!”肖垚偷看了一眼蘇椰,在她沒反應過來之前,趕緊補了句,“你别誤會啊,我那時候還小呢,任人擺布的年紀!再說了,我那時候見都沒見過你,不可能随随便便把自己給交待了……”
“我、跟你的八字?”
怎麼會這麼老土……
什麼年代了?2023年!不是1923年。
蘇椰的表情,就跟在家宴上,當着一衆長輩的面,吃了一口茴香菜一樣,想吐又不好意思吐。
肖垚自認為,他這一番“請君入甕”的操作,特别高明。
由于太高明了,他的“王妃”需要一段時間反應。
他也不着急,來日方長嘛!
聽唐小山說,她這一個多月來,都沒日沒夜地在看《馭劍飛仙》,七百多萬字的民國第一奇書呐!怪不得,期中考年級排名直線下滑,尤其數學成績,沒眼看。整個人昏昏沉沉地,勸也不聽,就是要看完。
這就是他認識的小椰子呵。
不在乎的事和人,那是一點都不放心上。
一旦上了心,就是一根筋。
可太謎了!
總之呢,她現在腦子有點不夠用。
他不能操之過急,得給她點時間回味,才能品出他倆的天定姻緣來。
于是,他先将話題引入深處,一頓渲染鋪陳,再拉回到淺薄層面上來,迂回道,“所以啊,我知道你的生日,再正常不過。”
“哦。”
原來如此……
“我的天爺呐……”
唐小山覺得,他這個燈泡當的,鎢絲都快要被肖垚吐出來的小酸話,給酸化了。他應該在車裡,不應該在這裡。
然後,利索地爬上三輪車,打起了盹兒。
動靜太大,引起了蘇椰的側目。
“這是?”
三輪車的車頭,是一個木雕鹿頭,車篷用安徒生童話故事裡的片段拼接,就像一個很poor的聖誕老人,駕來的一輛樸素的雪輪車。
蘇椰的眼形,彎成了月牙。
她剛因不解八字論而微張開的嘴角邊,漾出了一抹溫柔的弧度。
肖垚見她滿臉悅色,趁機張開五指,在她眼前晃了晃,叫她的視線,從美麗的死物轉向自己這個欣欣向榮的活物,用超不經意的表情,掩蓋着他的超絕在意,問了句,“喜歡?”
蘇椰的目光,不得不從童真童趣的“聖誕車”,掠過了星星閃閃的“聖誕樹”,落到了肖垚那一張親切帥氣的臉上……
他又長高了。
低頭看矮他大半個腦袋的蘇椰的時候,聖誕帽打了個折兒。
白色絨絨球耷拉下來,在他的鼻梁上一刮又一刮。
蘇椰生怕這麼刮下去,好好的鼻梁刮塌了,便神使鬼差地,擡起手來,把絨絨球給他撥去了腦後,正要開口,卡拉被過路的一輛摩的吓到,“汪”地一聲,竄到她的懷裡來。
她抱着卡拉,又親又摸,發自内心地應了句,“喜歡。”
“……喜歡就好。”
2023年,複州市的第一場雪,在平安夜裡,落了下來。
落在了每一叢樹的葉梢兒上、每一朵花的蕊絲裡,也落入了蘇椰的心田裡,滋生出了不盡的笑意,看進了肖垚的眼睛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