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折月樓主跟鴻沉客、司空昙不一樣。
他的本名叫馬維工,祖籍是大陸的J省,但出生地是在香港。
他的父親任職當局的交通部,在辦事廳的采購組當組長。身處KMT的采購組啊,就不可能不沾染上貪污腐敗習氣。出了事,小喽啰一個,被推出去,成了頂罪的羔羊,撤職法辦。
之後,舉家遷居台北。
九歲念國小的時候,馬維工就在《現代周刊》的兒童文學版上,發表過長詩。
他最愛的詩人,是在盛世大唐登場,在曆史轉折中沉淪的李白。
他做夢都想,像李白一樣,能夠仗劍江湖載酒行,做到天下誰人不識君。
傳說中,李白是醉酒時,為了撈水裡的月亮,不小心掉下了船,溺水而亡。
故而,他後來給自己取了一個筆名,叫折月樓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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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父親從政之路斷了,轉而經商。
沒幾年,便心猿意馬,愛上了他的生意夥伴,一個有夫之婦。
兩個人在愛河中沉淪,不顧一切地,決定換個活法。
于是,他們抛棄了各自的家庭。
對此,馬維工的母親毫無辦法,一個人拉扯着他和姐姐,過着窮困潦倒的生活,常常吃了上頓、沒下頓。
為了不被欺負,他加入了當地的黑o社o會,成為了一個幫派分子。
為了繼續念書,他除了給報社投稿詩歌、散文,還會幫忙翻譯英語文章,賺取學費,和微薄的生活費。
他的精神世界,是非常割裂的——
一面殘忍,一面文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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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有個品學兼優的舍友,叫方昌哲。
畢業那年,應聘成功了《聯合報》副刊編輯,和A國駐紮在台軍./事顧問團的圖書館管理員兩個工作。
方昌哲選擇了更心儀的前者,便把後者,讓給了當時有街頭鬧事記錄,不大好找體面工作的馬維工,并允諾他,隻要他不辜負自己的才華,日後,他創作的詩歌、散文寄來,自己會盡力,幫他在《聯合報》副刊上發表。
在馬維工心裡,這是一份全世界最好的工作。
他一頭紮了進去,沉浸在中外名著的海洋裡,看的不亦樂乎。
長達一年半,方昌哲沒有等來他的隻字片章。
直到有一天,他迷上了一個筆名鴻沉客的武俠新秀,每天都等在春秋硯雜志社的門口,等着看鴻沉客的最新連載。實在等煩了,手上技癢,幹脆自己學着寫起了武俠小說。
寫到一半,就寄去了方昌哲所在的《聯合報》副刊。
說實話,他剛出道時,寫的那幾本武俠小說,水平比較一般。
模仿痕迹嚴重,既有民國武俠四大家的影子,也有他偶像鴻沉客的影子。
但這個一般,是跟中後期的他自己比。
随便寫寫,在當時,已達到了鴻沉客、司空昙同等水平。
是台灣武俠‘三劍客’中,最後一個卡位成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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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了錢了,有了固定的住處。
他便有了信心,把一顆炙熱的心,剖給了大學時代的校花闫依依,以十足的誠意,打動了闫依依。
不久,兩人同居。
當時的他,很想跟闫依依結婚。
組建一個溫馨的家庭,以彌補童年的缺憾。
但他因為逃了兵役,沒有身份證,也就辦不了結婚書約。
當他有了更多的錢的時候,父系基因作祟,催生出了他的渣男屬性,不再獨戀一個闫依依。
常常跟司空昙結伴,一起到舞廳、酒吧裡,逍遙快活,就地宿醉。
司空昙拖稿歸拖稿,好歹有個原則,絕不欠稿。
拖到截稿日期的前一天,就慌忙跑去郵局,趴在人家招待用的桌子上,一整天不吃、不喝,奮筆疾書,甭管寫成什麼樣,總不至于令他的甲方開了天窗。
折月樓主在這方面,就比較沒品了。
每當寫了個驚豔的開頭,給了編輯一個巨大驚喜,容他預支了大半的稿費,他就拿去喝酒、買笑,常常為了美人一擲千金,在賭桌上輸掉半個房子,編輯來電催稿,他便玩失蹤。
花到沒錢了,才開始動筆。
他的為人,就像他筆下的快刀浪子一樣——
喝最烈的酒,戀最美的人,交最好的朋友。
這裡是六十年代不是古代,他不能騎最快的馬,就買最貴的車。
然後,撞了個稀巴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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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拖稿、又欠稿,屢教不改。
他的個人信用,在各大報刊、雜志、出版社那裡,一度破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