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開前,齊飛特意去找昨天押送張浦那些混混的警探打聽了情況,和之前無異,仍然咬死了說是街頭口角引發的,沒想到會差點把人打死。雖然沒有實質收獲,但是齊飛也聽到了一條有價值的線索,有警員覺得他們的江北口音有問題,懷疑他們是安清幫的人。
“吃的長流水,燒的昆山柴”,這是江淮一帶的黑話,很多人在昆山入幫,在運河獲利。
安清幫,也叫清幫,原是漕運水手中流行的秘密幫派,又叫糧船幫。
漕,以水轉谷也,漕運一直都是過去朝廷仰仗所在,雖然曾經有益于民生,但也有過不少欺瞞霸淩的事,這些年安清幫廣收門徒、霸占一方,做了不少惡事。
和爆炸案不同,這件事屬于昆山的内務,就算尚思年有心調查,也無法直接參與,隻能看看宋卓然能不能從雒清明那裡得到消息了。
爆炸發生的地方是昆山城郊,原因被陳探長幾句瓦斯爆炸、看護不當寥寥帶過,但事出反常必有妖,礦場一直都有專人負責,如果日常管理完善的話,必然不可能發生這麼大的事故,但現在傷亡人數還不确定,隻能過去先看看了。
昆山礦場是大部分人對這裡的稱呼,礦場的官方名字是康遠礦場,十年前才剛開始動工,頂上曾經的負責人是京城的大官,隻是幾年前風雲變幻,礦場幾經周折,現在是由一個法國公司代理。這裡規模不大,一共三個礦井,1号位置更遠,23距離較近,工人之間也更加熟絡,這次事故的發生地就是2号礦井附近。
具體情況兩人并不清楚,隻知道前期的搶救工作已經基本結束,現在是調查階段,至于為什麼會啟動調查,探長本人也沒有說清楚,隻道一切都會由那位來自上海的長官告知。
這種語焉不詳的答複讓尚思年好奇起來,雖然回上海的時間隻有兩年,但是從無所事事的小姐到記者,她和警察廳都沒少打交道,所以也認識了不少警探,這次昆山這位陳探長的故弄玄虛,讓她更加想知道來的這位所謂的“上海長官”到底是何方神聖。
雖然兩人過來協助調查名正言順,尚思年甚至還拿到了陳探長給的一個正式文書,但畢竟是生面孔,還是免不了周圍人打量的眼神,許是爆炸引發的人心惶然,他們的目光中全是戒備和提防。
好在這種狀況沒有持續很久,遠處一個人影朝他們小跑過來,是個衣着簡便的青年,停下來的時候還有些喘,“呼——你們好,我是昆山警察廳的李紀元,你們兩位想必也是上海來的吧?辛苦了辛苦了,這地方不好找吧?我和曆長官等你們好久了,你們和曆長官認識嗎?要不你們先過去打個招呼?”還沒等他倆回過神,面前名為李紀元的青年已經說了一串話,最後又低聲對齊飛來了一句,“你們這位女探員挺漂亮啊?大城市果然不一樣。”說完還撞了下齊飛的胳膊。
尚思年在一旁聽得頗有些無奈,沒有回應他的話。
齊飛看着還挺開心,“你好你好,我是齊飛,不過這位不是我們的同事,是來這協助我們調查的尚記者。”
李紀元馬上湊過來打招呼,“尚記者好,你是要把我們寫到報紙上去嗎?什麼報紙啊?我能先看看嗎?”
面前的少年實在是有些聒噪,奈何長得可愛,笑起來露出一個小小的虎牙,看着十分親人。
沖他笑了笑,尚思年拍拍脖子上的相機,“沒有這麼誇張,就是拍照寫新聞,把整件事情向公衆報道出來,不過肯定也少不了對你們的宣傳。”
李紀元聞言更興奮了,“那我會上報紙嗎?那是不是可以讓我阿公阿婆多買點分給街坊們看咯。”
尚思年聽他的口音有些熟悉,倒不像昆山本地人,于是問道:“你是上海那邊的?”
李紀元笑着點頭,“對呀對呀,我家本來是那邊的,不過現在都住在昆山”
齊飛湊過來,“這位曆長官何方神聖啊?我怎麼之前從來沒聽過。”
尚思年亦然,從沒聽說淞滬警察廳有姓曆的探長。
李紀元停下來,撓撓頭,指着礦井附近的一個男子,“喏,就是那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