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哪裡?”
“神明大宮的海底。”
那時發現海底異樣,讓沈蘭珍等在海面,他獨自潛入海中,發現神明大宮的島嶼下竟有一道封閉的結界。
那結界狀似一隻巨大的碗倒扣在海底,碗底上方連着島嶼底部,像被神明島鎮壓于此。
結界内熒光大熾,他遊近才看清,裡面封閉着無數泡在瑩綠色液體中的小蟲,數不勝數,密密麻麻,随機遊動。
彼時岸上宮殿開始坍塌,裂縫從地面傳到島底。風宿恒不知這道結界能撐多久,不敢停留,離開時瞥見結界側壁有道若隐若現的封眼。
“……紅色三角,底下兩角封口,正上不封,和活死人手上一模一樣。”
戦星流不可思議:“所以殿下認為這些人中的毒,就是海底封印的小蟲?”
風宿恒道:“之前跟你說過,我在神明大宮看過風千鹄神識。‘那人’曾給風千鹄見過大荒流以東景象,他說這裡原本是個小國,舉國上下得了一種可怕的傳染病,人死後變成僵屍,僵屍聚氣反過來攻擊人,導緻這國家最後沒活人了。是他淨化幹淨後送給風千鹄落腳,才有了現在的大容。”
“你是說……”
“是的。”風宿恒幾乎可以斷定這番猜測:“那人淨化了,但沒殺死蠱毒,而是全數封印在神明大宮島嶼下整整一百年,直到我把煉魂鼎取走,那島再鎮不住下面。封印破裂,蠱毒随潮汐湧向岸邊。離島應該是最早隕落的,隻因遠離大陸,噩耗沒有及時傳出。後來海邊的錦馳鎮出現異樣,宮裡才得消息。”
和沈蘭珍去錦馳鎮那晚,第一眼看到活死人手上印記,他就開始懷疑此事和海底封印脫不開幹系。
他變身潛入,步步為營,對大容勢在必得,不是為了覆滅它,而是為了掌控它。
他要的是煉魂鼎、皇崖塔和一個沒有結界但盛世昌平的大容!
所以他決不允許駭人的蠱毒在這片土地肆虐。
萬幸,洛塵的清瘴術給了他靈感,才讓他最快速度找出消滅蠱毒的辦法。
“這種蠱,隻要一人感染,能造成一座城、一個國家、一片疆域全軍覆滅。适才法術你會了嗎?之後的淨化交給你們了。”
戦星流立刻明白問題有多嚴重,肅容道:“雖不及殿下極滅之境,我也絕不會讓一條毒蟲從冰牆裡活着爬出去!”
“海裡的顧不上,先把地上解決。”風宿恒道:“這事拖不得。一路至沿海,未必每個感染者都在此地,你率隊繼續往東,每五裡設一道結界,直到所有人淨化幹淨。絕不能少一寸地,不可漏一個人。”
又補充一句:“但凡能成功淨化,不要取人性命。沿海必須派人駐守,不可讓人再行下海。”
那麼多年,戦星流還不了解風宿恒?額首道:“殿下放心。”
風宿恒道:“等料理完金光萬丈城,我盡快回來。”
戦星流呵一聲:“别人打仗都急着控制中樞,是大容小國寡民,不夠格在殿下心中占有一席之地?”
風宿恒指指他:“别貧。”
戦星流側首猶豫,半晌才道:“有件事……我覺得殿下還是提前知道一下為好。”
他看了看天,最終還是說出口:“鐘雄的隊伍遭到伏擊,被滅了将近三分之一。”
“三分之一?”風宿恒愣了一下,好半晌才找回聲音,滿是不可置信,“怎麼可能?”
戦星流隻是看着他,給他時間接受。
“大神官竟有此等戰力?”風宿恒神色凝重,面上浮現悲痛之态,可他随即搖頭:“不可能!是嘉和帝親征?”
“都不是。”戦星流輕咳一聲:“大神官被捆仙索綁了,翻不出天去,老皇帝還在金光萬丈城縮着呢。”
風宿恒濃眉擰起,瞧戦星流欲言又止,心裡倏忽産生個離奇的猜想。
戦星流直言道:“當初你把沈蘭珍送來戰場,并傳信讓我們盡快接上她,說不想讓她卷入紛争,但恰恰就是她,打敗鐘雄,一舉滅了我們一百五十個兵!”
風宿恒愕然,眼神從不敢置信到現出戾色,回身狠狠一拳砸在樹上。
戦星流見他頸側爆出青筋,知他心裡難受,和自己當初得悉噩耗時一樣。
臨軍中每個士兵皆為他們親募,走一個少一個,舍不得啊。
風宿恒緩了緩才轉身,話從齒間蹦出:“她怎麼做到的?”
戦星流将經過簡單叙述,臨了,拍拍風宿恒肩,給予安慰:“我替死去的兄弟們痛惜,但從戰事角度講,沈蘭珍赢得漂亮。不過放在平時,鐘雄不至于敗得徹底,歸根結底還是我們輕敵。”
輕敵!
可誰是那個敵?
大容嗎?
不,他們看錯的是沈蘭珍!
風宿恒匪夷所思地低喃:“沒想到把她送上戰場,她還真去打仗了。”
“說實話。”戦星流歎氣:“我覺得殿下至始至終沒看清過沈蘭珍這個人。”
風宿恒咬牙垂眸,歸根結底是他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