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拳打的小年青痛彎腰,激起血性,發狠道:“要死要活給句話!鬼鬼祟祟到底要做什麼?”
他前面的老者剛剛試過了,錦盒沒反應,現下輪到他了。
蒙面人不耐他的鼓噪,抓了他的手就往盒上按。
錦盒毫無動靜。
打頭的蒙面人示意,立刻有兩個手下上來,将小年輕雙臂一撈拖下去。
“幹什麼?放開我!放開我?帶我去哪裡?啊!”
外面一聲慘叫,聲音戛然而止。
栖真心裡一顫。這群強盜不僅莫名其妙,還殺人不眨眼。
她心中呼喚饕餮,按約定點火,然後頻頻向地牢方向看,等饕餮化作透明魂魄回到體内,急着和它确認:“點了沒有?”
“點了。”
“怎麼沒動靜?”
“牢裡沒人,燒起來也沒人知道。”
“……”
眼看下一個就要輪到她按手印,地牢口終于冒出滾滾濃煙,蒙面人驚叫:“走水啦!地牢走水啦!”
在大堂的蒙面人立刻分出一半急沖沖趕去滅火,栖真趁人不備急出饕餮,讓它一爪子劈開捆縛後面幾個男人的繩索,大喊:“搶刀!”
那幾個人還在呆愣,栖真一推他們才反應過來,撲上去搶蒙面人的佩刀。随着獲得自由的人越來越多,兩個圍攻一個,一時大堂内蒙面人落了下風。而這些蒙面人好似完全沒想到事情還能這麼來,一時反應不及,不過幾下就被搶了刀,還有被按在地上狠揍的。
栖真躲着旁觀,覺得奇怪,這些蒙面人好像也沒想象中那麼強。
不過也是。山野村夫,平民百姓,頂多會點三腳貓功夫,豈會個個如風宿恒這般法力逆天?
冬日天幹物燥,大火從地牢一路燒上來,火星子撩到近處帷帳,瞬間将幾頂連在一起的也燃起來,空氣裡濃煙嗆人。
把那群黑衣人急的不知先滅火好,還是先幹架好。
堂前衆人沖出,被四方迎來的蒙面人攔住,雙方打成一團。栖真正想指揮饕餮上去幫忙,誰知獸魂忽然一陣戰栗,驟然消失,任栖真在腦裡大叫都不出來了。
這家夥,關鍵時候果然混蛋!對得起風宿恒當初痛死痛活把你抓來的努力嗎?
栖真恨鐵不成鋼,順着大堂一側溜出去,繞路往寨門口跑。
既然顔心不在地牢,此刻她就要盡力自保,趕緊趁亂出去找到風宿恒,回來救人。
混亂中,就差幾步便要跑出寨門,誰知忽然腰間一股蠻力将她整個人打橫撈起,一眨眼間又扔回大堂。
栖真摔得哎呦一聲,屁股疼死。
一道黑甲黑盔的身影幾個起落,将那些纏鬥的百姓全數拎起,扔做一堆。
一衆蒙面人脫身後恭敬抱拳:“寨主!”
黑盔人示意,蒙面人趕緊上前将摔得頭暈眼花的騷亂群衆重新捆住,全數押走,燒了半個山寨的火勢也被控制住,再沒蔓延。
功虧一篑啊!
栖真沒來得及懊喪,見寨主一步步朝她這邊來。
看清此人長相,栖真很是驚異。
寨主沒有蒙面,一身墨黑輕甲,四方臉,高鼻唇,頰上點點雀斑,眼神很冷。
長得和“美”字不搭邊,但飒得很,一看就是個花木蘭般的将軍!
是的,沒錯。
栖真沒想到這威風凜凜、率領一衆蒙面人幹綠林勾當的,竟是一個女人。
寨主蹲下,盯着栖真看了半晌,“火,你放的?”
聲音、表情、動作……撲面而來一股性冷淡風。
可栖真覺得這人冷歸冷,倒不像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。
爬起來,把摔地上沾着灰的披風拍幹淨:“火起時,我人在這裡。”
女寨主返身往堂上鋪獸皮的大椅一坐,一指錦盒:“你來。”
這意思,竟是要她也上去伸手一驗。
去驗一驗也沒什麼,其他人驗過後也無事發生,栖真不覺得自己去會有任何差别。問題是驗完後,她是不是就要被拉下去咔嚓了?
這節骨眼混蛋又不出來,她如何自保?
唉,風宿恒怎麼還不來?現在他大概正在漫山遍野找她吧。
當務之急她得拖延時間,拖得一刻是一刻。
栖真對上首道:“沒問題,驗!可就算做刀下鬼也得死個明白,盒子驗的什麼?”
女寨主撩她一眼,“什麼死不死?誰要你死了?”
栖真指大堂後:“适才被你們拉下去的那些人,是不是已經遇難了?”
“瞎想。”女寨主嗤笑:“放回去了。”
騙鬼呢?栖真沉臉:“敢做不敢認。”
女人椅背上一靠,右腳翹上左膝,五指在扶手上敲過一遍,“驗還是不驗?”
嗓音不響,卻讓人無端覺得自己隻要再有一句廢話,就離死不遠了。
可栖真就是要說廢話,不說廢話怎麼拖時間?
“我驗,我當然要驗。”栖真繞着盒子走一圈,見錦盒蓋上刻着一隻麒麟,做工精細,一看就非普通之物。
“可這心甘情願地驗,和不情不願地驗,效果會不會不太一樣啊?寨主大人不妨說說,驗的是什麼,也好讓我知曉?”
照那寨主不耐煩的程度,栖真沒抱希望對方跟她解釋。
沒想到她坐正,雙手撐住膝蓋:“小娘子有點膽識,還能面不改色羅裡吧嗦,賣你個面子!”她一指一旁站着的黑衣人,“告訴她。”
那黑衣人是個小頭目,得了令,開口道:“盒裡裝的是麒麟鑰。”
栖真皺眉,麒麟藥?
什麼了不得的寶物?醫白骨的那種嗎?
卻聽那黑衣人道:“麒麟鑰是開麒麟穴的鑰匙,傳聞麒麟穴在此山中,穴中藏了無數金銀财寶。我們大當家在此立寨,就是找有緣人來開這麒麟鑰。誰能開得盒子取出鑰匙,她願将穴中财寶全數奉送。”
栖真不明白了:“除金銀财寶,穴中還有何物是你們要的?否則你們辛辛苦苦搞這一出是為啥?”
黑衣人因她一語中的,有些猝不及防,看了寨主一眼,得她首肯才道:“傳聞穴中除了财富寶藏,還有一瓶麒麟回生露,可讓人起死回生。我們隻要這瓶回生露,用來救……”
寨主一揮手:“不用說了。”
栖真趕在又要催她伸手前,語速極快道:“用來救對寨主極重要的人,否則誰會不把寶藏放在眼裡,隻要一瓶藥呢?是寨主高堂報恙,還是心上人出事?”
那寨主開始正視她,盯着她上看下看,半晌冷冰冰道:“救我夫君。”
栖真也心有所屬,看不得有情人天人永隔的慘事,誠心道:“不知你夫君得了什麼病,療愈術可不可救?”
寨主擺手,明顯對仙宗不是一竅不通:“療愈術救得了活人,救不了死人。”
言下之意,她夫君已然仙去。
那是不知怎麼幫了,栖真道:“适才你們說并沒要我去死,莫非之前驗過的人……”
黑衣人道:“全數放回去了。”
栖真:“可适才還聽到押下去的人慘叫。”
“他不配合,把人吓暈,好扔出去。”
栖真:“……”
寨主仿佛知道她心裡腹诽,冷笑道:“開穴是為救人,我們怎會在此多造殺孽?将你們全數殺盡,就算将我夫君救回,他又怎會開心?”
那敢情好!看來她隻要伸手一驗,就可出寨走人。
栖真放下心,嘀咕道:“早說呀,做什麼兇神惡煞一副綠林做派?”
女寨主實在忍不住白她眼睛,栖真問最後一個問題:“跟我一起被你們綁來的姑娘,關哪兒了?”
蒙面人嚷道:“有完沒有?手放上去,箱子開,再來問東問西。箱子不開,趕緊滾。”
栖真隻好站到盒前,随手往上一放,“行行行,驗過了,那姑娘……”
“關哪兒”三字未落,錦盒聳動,麒麟眸處精光大盛,盒蓋正中出現一條細縫,嘭一聲,蓋子沿縫裂開了。
栖真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