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大沙大,快要立不住腳,瞧見遠方飛旋而起的巨龍時,她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,
“快走,快離開這裡!”
三人迅速撤離此地,未及一刻便瞧見不遠處突兀顯現的寬敞宅院。宅院前綠蔭遍布,仿若世外桃源。
三人對視一眼,懷着忐忑之心,小心翼翼靠近,隻見腐朽破敗的匾額上“綠柳山莊”四字。
敲了敲門,并無應答。
此刻風沙過大他們被吹得睜不開眼,無暇顧及禮數,迅速推開門躲進莊内。
院門被阖住,猛烈的風沙倏地變小,三人忐忑不安的心終于落下。
山莊頗為宏偉氣派,樓閣殿宇成魚骨狀排列,假山清池錯落其中。身側漣漪不斷的池水中,幾尾赤鱗惬意地遊來遊去。
滿院的蔥茏高枝應接不暇,各色牡丹嬌豔欲滴,此等生機勃勃的景象與方才三人在莊外所見大相徑庭。
穿過垂花門,桑靈便覺面頰一陣冰涼,擡眸一瞧,橙黃的蒼穹竟落下一片片赤紅的雪花。
雪向來素白純淨,怎會是赤紅之色!
妖雪,要下妖雪了…
桑靈猛然想起,方才那位蓬頭垢面的婦人之言。
“雪怎會是赤紅之色?”
宋言亦目中亦有困惑,宋芙商卻不以為意,“萬事皆有因果。”
她滿目不屑,嗤笑一聲踏入赤雪之中,
“這世間并無妖邪,一切皆為人禍,還未有我解不開的人禍。我倒要看看,這赤雪是誰在作惡。”
說罷,她率先一步踏入内院,桑靈與宋言亦緊随其後。
未及正堂,桑靈便聽聞其内吵吵嚷嚷,走近一瞧,堂中竟坐着諸多形形色色之人。最為緊要,她瞧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,一襲牙白袍衫的楚宣!
他滿面愁容坐于廳堂一角,身側立着一青衫女子。女子衣着樸素幹練,及腰的青絲高高紮起,目光堅韌,眉端是世間女子少見的英氣。
瞧見桑靈,楚宣眸中倏地躍上光亮,滿面的愁苦成了喜悅。
“靈兒姑娘!”
激切的呼喚引來堂中衆人的側目,既有文弱的書生,亦有身姿妖娆的婦人。廳堂東側坐着一位滿頭銀絲的老叟,西側則是四位身材魁梧,長相兇惡的江湖人士。
算上他們三人,廳堂中共聚集了十二人。
桑靈未顧及堂中衆人或驚愕或好奇的目光,迎着打量大大方方走向楚宣。
“靈兒姑娘,你怎會來此?”
“定是同我們一樣,來尋烏思舫主的親筆信呗。”
腰間别着一把彎刀的濃眉男子,粗魯地打斷了楚宣之言,眯着眼将貿然闖入的三人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,
“我在這鬼地方困了半個月,連活人都未見着幾個,别說找烏思舫主的親筆信。”
“你們還是從哪來回哪去!”
“靈兒姑娘,别聽他的,快來這裡坐下歇歇。”
高大挺拔的身軀擋住了濃眉男子的審視,楚宣領着桑靈行至西南一隅的茶案。方要落座,一道瘦削欣長的身影強行擠進二人之間。
宋言亦毫不客氣緊挨着楚宣坐下,神色坦然地面對他目中的嫌惡。
若是以往,被擠遠的桑靈定就此作罷,可今日,她特意繞了一大圈,非要緊挨着楚宣另一側落座。
于是,寬敞無比的廳堂,四四方方的茶案,三人硬擠在一張闆凳之上。
夾在正中的楚宣,滿目無辜…
“靈兒…姑娘?”
立于一側的青衫女子疑惑着問出聲,仔細瞧了眼桑靈後,眉間浮上恍然大悟,
“你便是兄長時常提及的靈兒姑娘!”
“靈兒姑娘,兄長生性散漫灑脫,從未對哪個姑娘如此上心。近兩月,我常常瞧見他寫信與你。”
近兩月,常常寫信…
此言一出,桑靈立刻接收到宋言亦怨怼的目光,但她毫不在意,徹底無視。下一瞬,雲曦劍被氣憤地置于茶案,案台随之吱呀一聲裂成兩半。
茶杯傾倒,茶水濺在桑靈的裙角,她扭頭怒瞪罪魁禍首。
罪魁禍首不敢瞪回去,隻敢用力去擠身側之人。
快被擠扁的楚宣,欲哭無淚…
“凝兒,你少說點…”
兄長無奈的嗓音令青衫女子立刻噤了聲,桑靈此時才反應過來,身側之人竟就是楚宣苦苦尋找的小妹,楚凝。
“楚姑娘,快坐。”
桑靈歇了同宋言亦鬥氣的心思,拉着楚凝在另一側長凳坐下。她回眸瞧了瞧堂中年齡身份各異的幾人,問出心中疑惑,
“楚姑娘,三月前便聽聞你來此地尋找烏思舫主,而今還未尋到?”
“并未…”楚凝娥眉微蹙,壓低嗓音回應:
“此地名為綠柳山莊,七年前,烏思舫主進入山莊後便離奇消失。”
“一個大活人怎會在山莊中憑空消失?”桑靈不解,連忙追問。
“消失的不止他一人,”
楚宣接過了話茬,卻未解答她的疑惑,而是訴出更為詭異之事,
“陽溪谷之所以名為陽溪谷,是因此地曾有一條源源不斷的溪流,靈雁溪。”
“靈雁溪蜿蜒綿亘,溪水清澈甘甜,養育了世世代代的陽溪族人,亦使此地綠樹成蔭,草木蔥茏。”
聞言,桑靈目中的困惑愈加濃烈,“可是一路而來,黃沙漫天草木荒蕪,并未瞧見靈雁溪的蹤影。”
“因為七年前,靈雁溪一夜幹涸。”
坐于廳堂東側的銀絲老叟突然出了聲,嗓音暗啞低沉,頗有痛苦之意,
“少爺與少夫人在莊内離奇失蹤後,靈雁溪便幹涸了。”
至此田地皲裂,草木枯萎,天象異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