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裡熱氣騰騰的,大家都不想在竈台邊做飯,若是做些鹵下水之類拿到攤子上賣,會不會有人買呢?
“王叔,這下水怎麼賣?”
王屠戶一愣,皺眉道:“姑娘,這下水腥臭,你要買它做什麼?”
“從前戰亂或是鬧饑荒時候,這确實是搶手貨,可近幾年日子漸漸好過了,便幾乎沒什麼人問了。”
“一般我都帶回去自家吃,可是也總是做不好,幾乎得扔一半還多。”
“放心,我将這下水買回去,定能做出好吃哒,叔盡管給個價吧。”
“這..”王屠戶想了想,“這一副下水能有二十斤重,你就給個二十文錢吧!”
趙知暖大喜,掏了一百一十個銅闆遞給王屠戶:“王叔,再有下水先幫我留着,若是賣得好,以後我就一直在叔這裡定了。”
“行!”王屠戶一口答應下來,反正這豬他是整頭收的,且這下水放在那整天都不一定有人問。
現在在趙知暖這邊有了個銷路,何樂而不為?
買了肉,趙知暖去斜對面的酒鋪買了一壇子酒,好給豬肉去腥。
到了家,趙知暖先将糙米飯煮上,留了長平看火。
将五花肉、闆油并着下水放在幾個盆裡,又鏟了一簸箕草木灰,和知雲搬去村邊的小河裡洗淨。
她們特意挑了下遊位置清洗,可下水的味道還是引來在河中洗衣服村婦們的注意。
“趙家丫頭,聽說你們在縣城裡擺攤生意挺好。現在又出了七七,可以吃些肉了,可為啥要買這豬下水啊?”一名胖乎乎的婦人先開口問道。
“對呀,這東西腥臭不好清洗,做起來還費佐料呢!有那銀錢不如買正經肉回來,做起來也不會那麼麻煩。”另一位黑瘦婦人也接話。
趙知暖擡頭笑道:“二位嬸子,我們準備将這下水鹵制出來,擺在攤子上看看有沒有人買。”
“這一副下水買來也不用幾個錢,佐料算下來确實貴了些,不過若是這鹵下水味道好,我将價賣高一些也能回本。”
兩婦人聽了這話面上浮起一絲嘲笑之色,小聲嘀咕道:“真是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?我長那麼大還沒聽說過誰能把下水做好的呢。”
“就是!就是!聽我娘說以前窮時候,她饞肉吃了,我外婆貪便宜買了下水回來,可是做出來卻十分難聞,把整個屋子都熏臭了,後來甯願不吃葷也不買了。”
“啧啧!這趙家丫頭還想拿下水出去賣?到時候不得将整個大街都熏臭了?”
二人嘀咕了好一會兒,突然爆發出意味不明的大笑,還時不時偷看趙知暖二人一眼。
知雲氣得滿臉通紅,她站起來沖着二人喊道:“兩位嬸子話可别說得太早,我姐姐做飯可好吃了。這下水肯定也能做好,到時候嬸子可别眼紅。”
胖嬸子翻了個白眼:“真是好笑,我有什麼可眼紅的?我家可是十天就能吃上一頓肉呢,還會眼紅你這下水?”
“嬸子可要記住今日說的話啊!”趙知暖冷笑,“我做出來的下水,可是能比肉香呢!”
說罷也不理那兩個婦人,專心幹手上的活兒。
豬肚、肝、腰等洗淨,泡在撒了草木灰的水中。
豬肺在河水中反複灌洗,洗出血水。
豬腸在河水中略洗幾次,再撒草木灰,然後細細揉搓,直到将黏在腸子上的草木灰搓掉。
此時腸子上的髒東西和粘液就随着草木灰一起被搓掉了。
腸子翻面重複操作。
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,總算将五花肉和豬下水都清理幹淨了,沒了腥味兒。
院子裡菜圃中正好有顆冬瓜熟了,趙知暖決定先将晚飯解決了。
五花肉去了豬皮,切片剁成肉糜,加酒、蔥、姜去腥,加鹽、醬油調味。
鐵鍋燒水,水沸騰後用勺子将肉糜制成丸子,下水煮熟。
冬瓜去籽,切成薄片,一部分下鍋與丸子一起煮,做一道冬瓜丸子湯。
一部分整齊地碼在盤子裡,點幾滴醬油,上蒸籠蒸一刻鐘。
剩下的吊入井中留着明天吃。
冬瓜容易熟,不一會兒這邊丸子湯裡的冬瓜已漸漸變得透明。
趙知暖用筷子夾起一塊吹了吹放入口中。
嗯!嫩而不爛,剛剛好!
丸子是早已熟透了,捏了幾粒粗鹽扔進湯中,起鍋盛湯。
趁着晾湯的時候,趙知暖刷了鍋,又榨了些豬油。
将豬油和油渣盛到油罐子裡,鍋底剩了些豬油,正好用來炒雞蛋。
打散的蛋液慢慢倒入燒熱的油中,刺啦一聲,瞬間盛開出一大朵雞蛋花,并且在鍋中越開越大。
豬油裹着雞蛋的香氣也漸漸彌散開來。
趙知暖用鏟子快速翻炒幾下,嫩黃的雞蛋便熟透了,盛到盤子裡,撒上些嫩綠的蔥花,更顯得誘人。
那邊蒸冬瓜也好了,片片冬瓜如半透明的碧玉,層層疊疊躺在盤中,醬油早已融入了滲出的冬瓜湯中,呈現出淺淺的琥珀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