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夫人露出幾分警惕之色:“他是特意為黎氏過來的?還是剛巧到門口見到了?”
嬷嬷也不确定,瞅着主子的神色道:“興許是剛巧碰上了吧,老爺怎會知道他過來?”
柳老夫人皺了皺眉:“這可說不準。指不定是黎氏提前透露說要過來。”
“這……”嬷嬷道:“我這就去門房叮囑一句,以後若有什麼人給老爺捎信,務必來禀報。”
“嗯。以後她若再出現,你可要警醒些。”柳老夫人有些疲憊地按了按眉心:“想到黎氏頂着這張臉在夫君面前晃,我這心就……”
嬷嬷趕緊勸道:“不過是長得相似而已,即便是當年的清河公主,老爺何曾放在心上?何況如今的黎氏。”
柳夫人苦笑一聲,感慨道:“當年的事你竟沒看明白,若是真如傳言那般……”
剩下的話柳夫人沒說,嬷嬷卻心如明鏡一般,其實當年她就明白怎麼回事,隻是顧及自家主子的顔面,一直在裝傻罷了。
老爺若是對清河公主無一絲情意,僅憑清河公主剃頭挑子一頭熱,事情根本不可能發展成這樣。
柳老爺之所以抗拒,不過是礙于夫人的娘家對柳府有舊恩而已。但是面對那般美豔熱情的清河公主,他的抗拒又能持續多久?
“過去的事何必再想。”嬷嬷隻能勸道:“清河公主早已作古,連個後代都沒留下,誰還記得她?”
柳老夫人握着杯子的手卻顫了一下:“說起後代,我實在想不通,為何黎氏與她長得這般像。不知道的,還以為黎氏是她親女兒呢。”
嬷嬷被吓了一跳道:“老夫人可别亂想。”
柳老夫人搖了搖頭:“确實是想多了,黎氏的年齡對不上。”
嬷嬷也附和道:“正是。況且……清河公主嫁過去才半年就沒了,不可能留後的。”
柳老夫人握着杯子的手卻倏然收緊,語氣也冷凝起來:“是啊,若是嫁過去半年就生了,你說這孩子是誰的?”
這話一出,嬷嬷隻覺得後背直冒冷汗。若真是如此,按時間倒推,那孩子隻能是清河公主出嫁前有的,而清河公主出嫁前與柳太傅打得火熱……
“這……這也太……”嬷嬷都結巴了起來。
柳老夫人卻笑了一下,“你瞧你,吓成這樣。我方才不是說了嗎?年齡對不上,黎氏出生時,清河公主還沒出嫁呢。黎氏的滿月酒我去喝過,夫君那日也去了,甚至清河公主也去了。”
嬷嬷松了一口氣,也跟着笑了一下,“夫人這麼一說,我也想起來了。那天清河公主非要去抱那嬰兒,差點把嬰兒抱摔了,還被尿了一身,清河公主又羞又躁,狼狽極了。”
柳老夫人點頭:“正是。”
嬷嬷又道:“況且老太爺一向是守禮之人,絕不可能在婚前與清河公主有什麼苟且之事……”
這一次,柳老夫人沒有附和。良久,她都沒有說話。
嬷嬷後悔不疊,是她剛才失言了。數次張了張嘴,卻又不敢說話。直到後廚有人過來,嬷嬷像見到救星一般。
“夫人,該用膳了。”
柳夫人這才如夢方醒一般,道:“擺飯吧。”
察覺到院子裡氣氛似乎不對,擺飯的嬷嬷大氣不敢出,擺了飯匆匆往外走。
“去書房叫老爺過來吃飯。”柳夫人朝身邊的人吩咐道。
話音剛落,卻有太傅身邊的小厮匆匆來報:“大人說沒胃口,就不過來吃飯了,夫人不必等了。”
柳夫人道:“怎麼沒胃口?今日飯食中有開胃的胡辣湯和消食的山楂藕片,我讓人給他送些過去?”
小厮略低了低頭,“夫人不必忙。大人已令人将這幾樣菜擺在了書房。”
柳夫人撐着的笑臉在小厮出門後終于垮了下來。
“夫人……”
嬷嬷想要勸,柳夫人卻打斷了。
“說沒胃口卻将飯食擺在書房,他……他這是不是在說,見了我沒胃口?”
“夫人,老爺肯定不是這個意思。”嬷嬷勸道:“他……”
柳夫人卻走向飯桌,猛地将飯食掀翻在地。
“不過見了個眉眼有些相似的,便對我這般嫌棄起來,怎麼的?他還想愛屋及烏不成?”
“夫人……您消消氣……這……您和老爺都兒孫滿堂了,還計較這些前程往事做什麼。”
“兒孫滿堂?呵……”柳夫人自嘲一笑,随即又想到了什麼,朝嬷嬷道:“前些日子,大郎不是來了信,說孩子想爺爺了,讓夫君去祖宅住一陣嗎?”
嬷嬷點頭道:“是了。夫人擔心老爺舟車勞頓,身子吃不消,沒讓把信給老爺。”
柳夫人冷笑一聲:“我看啊,就是我瞎操心,事事替他撐着,他才有空想東想西。去,把信給他送去,讓他累一累也好,省得和黎家那個摻和。”
頓了頓,她又補充了一句:“對了。把孩子前些日子生病的消息也告訴他,我倒要看看,是他的寶貝孫子重要,還是那個長得像清河的黎氏重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