馬車抵達府門口,一下車,黎半夏險些沒認出來。
賓客們出出進進,場面熱鬧極了,甚至有不少勳爵人家的熟面孔在。見她過來,有好幾位過來主動打招呼。
“孝義夫人回來了。”
黎半夏:“喚我半夏即可。”
那些人又看向她身邊的黎初墨,頓時眼珠子瞪得老大。
“這……這不是黎二郎嗎?你……被放出來了?”
黎初墨:“太後恩典,準我送亡母最後一程。”
這話一出,黎半夏感覺方才那些人看過來的眼神更熱切了。
“到底是丞相府,瘦死的駱駝比馬大。”
黎半夏讓下人們帶二哥哥去洗漱更衣,她在前廳應酬賓客。
“郎君呢?”
春桃道:“賓客驟增,各處人手有些不夠,郎君外頭挑了好些人回來,如今在偏廳交代他們各種注意事項。”
黎半夏點了點頭,正想去别處瞧瞧,卻聽外頭有人喚她。
“半夏妹妹。”
黎半夏轉頭看過去,是鄭連溪。
“小鄭将軍。”
鄭連溪眼睛亮亮的,嘴角弧度怎麼壓都壓不住。
“半夏妹妹,祖父答應我了!”
“嗯?”
“祖父答應我,允我來貴府喪禮上當傧相了!”
“多謝小鄭将軍與老将軍美意,隻是我已經找好傧相人選了。”
鄭連溪不在意地說道:“不知是何人?我與黎大伯母到底也是舊相識,興許比那人更合适。”
舊相識倒是其次,鄭連溪想的是,那人的地位想必不高,指不定是商戶,倒不如換了他,好歹能充門面。
“那倒不會。”黎半夏緩緩道:“傧相是大伯母的女婿,再沒有比他更合适的了。”
鄭連溪愣了一下,眼底滿是驚愕之色:“黎大伯母的女婿?半夏妹妹說的是嘉虞侯府的三郎,還是……還是太子殿下?”
黎半夏:“太子殿下。”
這話一出,黎半夏清晰地感覺到場面靜了好一會,随即又爆發了激烈的議論聲。
有人忍不住問道:“太子殿下是傧相,不知點主官是何人?”
“是汝王殿下。”說話的是周景之,他安排好了下人,便往這邊過來了,恰巧遇到這場景,可不得好好紮紮這位小鄭将軍的心!
衆人徹底驚呆了,汝王殿下當點主官,太子殿下當傧相,這種配置誰家喪禮敢妄想呢?即便是未落敗前的黎家,即便是最煊赫的姜國公府,隻怕也未必能湊齊這個配置。
“如此甚好。”
鄭連溪從最初的不在意,到震驚,再到窘迫。旁人倒也就罷了,周景之輕輕一瞥的眼神,讓他尤為窩火!
好在下一瞬,便有人替他解了圍。
“連溪,你來了!”
來人是黎二郎黎初墨,他已經洗漱完畢,換上了孝服。
“初墨兄,你……你從獄中出來了?”
鄭連溪也有些激動,往日裡,他與黎初墨最合得來,倆人好得像親兄弟一般。
“皇恩浩蕩,允我為母盡份孝。”
鄭連溪點了點頭:“初墨兄此番受苦了,瘦多了。”
黎初墨自嘲地搖了搖頭:“我們在獄中的人倒是還好,難為九妹妹獨自一人在外替我們奔波。”
鄭連溪感慨地點頭,望着黎半夏:“半夏妹妹此番着實辛苦,這般境遇,還能撐出這麼一片天地。”
眼前的黎半夏讓她覺得有些陌生,又有些心疼。當初那個躲在他身後怯生生的小姑娘,如今變成了這般堅韌的人物。
黎初墨見他望向黎半夏的眼神,還有什麼不明白的。
“九妹妹獨自在外頗為艱辛,還請連溪你照拂一二。”
“那是自然。”
鄭連溪眼裡透着愉悅,在黎家人眼裡,自己才是可堪托付的那個。
他挑了挑眉,望向那邊的周景之,見他黑着一張臉,鄭連溪隻覺得痛快。
“我與半夏妹妹多年的情誼,我不幫她,天理不容。”
“拜托了。”黎初墨鄭重一拜。
聽到這裡,賓客們忍不住交頭接耳,有人開始不淡定了。
“咦,這個黎二郎,是不是忘了他九妹妹已經嫁人了?”
黎初墨彎腰鞠躬的動作猛地一頓,眼底透出驚愕來。
他怎麼忘了,九妹妹已經成親了!而且,此處說來,還是她夫君的府邸。
黎半夏也沒料到二哥哥與這位小鄭将軍會把天聊成這樣。
瞥了一眼周景之,見他委屈巴巴地盯着自己,黎半夏輕咳了一聲。
“郎君今日的藥可喝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