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嗡——”
一支長箭穿過門廊破風而來,不等抵達,又一支長箭自斜側方淩空而至。
“簌簌簌——”
沒等衆人分明第一支長箭何以生得如此奇形怪狀,箭下的小兜被急追而來的第二箭刺破,刹時紛紛揚揚,廊下如有千樹萬樹“落英”缤紛。
“嗡——”
“這是?!”
長箭穿過長街,釘進廊柱。疾風大步上前,看清那尾羽樣式,目光倏地一凜:“爺,是軍中箭?”
“下雪啦!”
“作飛花!”
“世子爺呐?”
“安然無恙!”
不等幾人細看,月華如霜的對街檐廊,一唱一和穿過濛濛夜霧,起起落落翩翩而來。
廊下衆人下意識仰起頭看。
但見晚月溶溶,漫天飄絮作飛花。一紅一藍兩道身影穿過背身立于晚月傾落的屋脊之上,照着澹澹春月,俯瞰此間模樣……皎如玉樹臨風前。
“雪嶺霧凇?”
認出來人,火影眼睛一亮,轉身朝姬珣道:“爺,是二殿下!”
雪嶺霧凇若無所覺,垂目看了看彙聚廊下神情麻木的衆人,一人噘嘴,一人蹙眉,很快又挽起手中長弓,垂目朝向人頭攢動之地。
“飒!”
“簌簌——”
又一陣紛紛揚揚、漫天如飛雪。
“咳咳!”
“咳咳咳!”
此起彼伏的咳嗽聲裡,神情麻木如提線木偶的一衆梁州高門紛紛左顧右盼,眼神漸漸清明。
看清那“細雪”為何物,街對面的宮商臉色微變,傾身朝淮南王道:“爺,是雎鸠草!”
淮南王面色微沉,死死盯着廊下方向,緘口不言。
“……李大人?天時不早,怎得還在浮雲樓前?”
“申大人?下官分明已經……怎又回來了?”
“那是……王爺?王爺怎麼來了?”
“裡頭那位是?”
“……”
一衆賓客中毒本就不深,又三包雎鸠草後,衆人恢複神智,交頭接耳,近旁打量起同在之人。
待衆人悉數醒轉,姬珣緊擰成結的眉心終于舒展半分,立時收起手中長劍,走到廊下,厲聲朝衆人道:“袖裡、懷裡的竹牒都拿出來!扔了!”
廊下人齊齊一怔。
雖不知他身份,看他氣度不凡,面色又凜然,左顧右盼間,竟下意識想要遵從他所言。
“他是?”
“管這麼多作甚,扔了便是!”
“……”
“吧嗒!”
“吧嗒!”
一張張竹牒扔下台階,仿佛一記記耳光正抽打在不時前還成竹在胸的梁王臉上。
梁王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,側身瞟了眼左右,冷聲道:“區區黃毛小兒,也敢來我梁州放肆!宮商?”
“是!”
宮商上前半步,側身看了看早已空空蕩蕩、夜風凜凜的南隅夜市,舉起雙手,輕拍了兩下。
隻聽“飒”的一聲,長刀出鞘聲驚破四下,一群驚鳥呼啦啦振翅而起。
不等衆人回神,齊整劃一的行軍聲自左右暗巷裡傳來。
“咚咚——咚咚——”
大地震顫,風雲變幻,連帶廊下的燈籠都似驟然生了膽怯,撲簌簌搖晃不止。
“這是?”
“這是作甚?梁州軍怎會在此……”
廊下衆人忍不住交頭接耳,臉上紛紛生出驚疑之色。
“爺,他這是?”
疾風橫劍擋在姬珣面前,臉色越發難看。
梁州高門之後彙集于此,梁王猖狂,莫非敢魚死網破不成?
“王爺!”
一衆梁州軍站定在梁王身後,朝他齊齊行禮。
“王爺這是何意?”
後知後覺事态的不同以往,廊下衆人紛紛變了臉色。
知州申讓第一個沉不住氣,頓然上前一步,一面作揖,一面恭聲道:“雖不知出了何事,勞王爺夜半出兵,此間莫非有什麼誤會?”
早前的随和不見蹤影,梁王淡淡瞟他一眼,自領軍手中接過長劍,一面左右端量,一面冷聲道:“念在你我相識多年,若不願做那祭旗的出頭鳥,申大人,本王奉勸一句,少管閑事為好。”
申讓渾身一僵,沒等出聲,又聽對方道:“來人呐!”
“王爺!”兩名士兵大步上前。
梁王輕一颔首,收起手裡的長劍,偏頭朝申知州方向瞥了一眼,沉聲道:“請申大人到一邊歇息。”
“是!”
“你!你們要幹什麼?!”
“大膽!”
近旁的幾人試圖阻攔,皆為兩名八尺身長的侍衛無視,直至申讓面前:“大人,請!”
申讓渾身一顫,癱軟倒地之前,左右臂膀被那兩名侍衛擒住,提着直至牆根。
有他在前,被點到名的一衆“大人”皆失了反抗之力,乖乖走到一衆兵士之後,直至衆人皆成為梁王的“人質”。
“這是作甚?”
“不通不通……莫非要造反!”
閑看半日熱鬧,檐上兩人閑不住,隻片刻,你一句我一句,又唱起了雙簧。
“造誰的反?”雪嶺伸長了脖頸,神情間寫滿茫然。
“呃……陛下?”霧凇雙手環抱胸前,眉間越發緊蹙,“莫不是太子?!”
“傻不傻?太子是他外甥!”
“他才傻,區區百來兵衆,如何造反?”
頭頂上方一口一個造訪,聽得梁王氣血上湧,轉身朝領軍道:“去!把那兩個蠢貨給我抓回來!”
“是!”
飒飒幾聲響,幾名侍衛齊齊躍上房頂而去。姬珣臉色微變,側身朝邊上道:“疾風火影,去幫忙!”
“是!”
這廂的兩人沒來得及動身,梁王舉目四顧,蹙眉朝宮商道:“角羽何在?怎麼還沒上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