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實上也是如此,柔嘉公主不惜毀了自己最重視的臉面,落得個終身無人問津的結局,也要擺脫出使的命運,那份心狠,也值得讓人側目了。
小舟顫巍巍的靠岸,負責劃船的小厮抛去纜繩,将小舟穩穩的系好。
在仆從的攙扶下,朱槿榮和朱桃依次下了那小舟,朱槿榮一攏外穿的罩袍,此刻回首遠眺,那湖心亭不過渺小的一點。
人不就是恰如一片雪花,在狂風中被命運左右?
朱槿榮不留痕迹的歎息一聲,兩人也沒有其他的心思繼續玩樂了,上了馬車就要家去,在馬車上,兩個人還是相對無言。
這并不是太平盛世,朱槿榮第一次覺得這種烽火狼煙的戰争距離自己是如此的近,縱使周帝也稱得上是寬厚的明君,也是通過一時的妥協得來的,是建立在女性的痛苦上的,或者明确的說,是建立在楚色賦個人的犧牲上的,拿妥協求得的和平那這又算什麼和平?
馬蹄聲嘚嘚,随着時間的推移,一路迎着風雪而行,一行人最終還是到了朱府,那負責趕車的小厮回頭問道,“大小姐,今天走正門還是後門?”
“後門吧。”朱槿榮答到。
說是後門,也是氣派非常,雕梁畫棟的樣子,不同于其他小門小戶,這份氣派讓朱槿榮時至今日都沒有熟稔,她還是經常棄了大門的角門不走,偏偏要走給丫鬟小厮走的後門。
朱桃率先跳下了馬車,她皺眉看向後門牆邊靠着的那個老人,此刻天色已晚,後門牆邊,卻靠着一個黑色的身影,要不是白雪厚厚的落在肩上,她簡直沒有看出來那是一個人,還以為是什麼麻袋之類的被丢在那裡。
“這乞丐怎麼能待在這裡?就沒有人管嗎?”朱桃挑眉問道。
負責看守後門的門子也出來迎接,雙手作揖祈求饒恕,“實在是天寒,俺沒有發現,俺這就趕他走?”
朱槿榮聽了這話疑惑不解,也下了馬車,隻見那乞丐頭頂身上具是被白雪覆蓋,依稀辯得是一個中年的婦人。
她穿着破爛的黑襖,戴着一頂狗皮帽,早已經在大雪天被凍成了一尊冰雕。黑襖裡面不是棉花而是蘆花,根本不能禦寒,靠近了去試,人倒是還有氣息,隻是出氣多,呼氣少罷了。
“将人扶回來。”朱槿榮說道,她這話出口,也沒有人敢反對。
那人被仆從扛到了一間客房之内,放在床上,丫鬟們又擡來龛籠以供其取暖,過了一段時間,那人才呼吸平穩,像是快要蘇醒了。
朱槿榮和朱桃也沒有什麼事情,索性在此房中等候她的蘇醒,一邊烤着龛籠的火,一邊百般無聊的給龛籠旁的紅薯翻了個身。
“大姐姐,你說放臣以後還會再來族學上課嗎?你說那柔嘉公主到底怎麼了?怎麼定下來的事情還有了變故?”朱桃并不那這乞丐當回事情,隻是憂心楚放臣的境況。
“可憐賦姐姐,就要代替那柔嘉公主遠嫁猃狁了,我真是心有不甘,不知道那高太妃使了什麼手段,竟然能讓陛下改變心意。”
猃狁單于要是娶了柔嘉公主,那就是成了周帝的妹夫。朱桃到底年幼,心思尚且單純,不懂得其中的陰謀與陽謀,依朱槿榮看,極有可能這周帝自始至終都沒有打算将柔嘉公主下嫁,如今隻是順驢下坡而已。
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出身顯赫的公主,要是下嫁猃狁單于,那豈不是開天辟地的創舉,丢盡了大周的臉面?
這些話朱槿榮沒打算對朱桃言明,她隻回答朱桃的提問,“他恢複過來了,沒有什麼理由不去族學上課。”
兩個人在龛籠旁烤火,等了又等,這乞丐遲遲不醒,也讓朱槿榮和朱桃等急了,朱桃率先站起身來,伸了一個懶腰,“大姐姐,這人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來,咱們還是去休息吧。”
天色已晚,朱槿榮歎了一口氣,她也是默許了,她的心裡還是覺得頗受打擊,總覺得如同夢裡一般,不敢相信朝夕相處的楚色賦,就這樣被一紙敕命,替嫁公主,送給了猃狁單于為妻。
大雪紛飛裡,丫鬟為朱槿榮撐傘,她扶着善憐兒慢慢行走,隻覺得自己就一顆心涼了個徹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