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槿榮回頭一看,隻見一個龜公一邊跑一邊挽着袖子,喘着大氣,惡狠狠的追着一群小厮而去。
他見朱槿榮衣着平庸,又見幾人是牽馬在步行,還以為是夜半散心的外地人,忍不住問了一句,“小姑娘,你可見到什麼人從這裡跑過去了?”
龜公大口喘氣,看到朱槿榮這個當事人免不了一問。
朱槿榮自小長得面善,被問路的幾率都比别人高,她心裡歎息一聲,笑容堪稱平和。
“往右邊去了,她是不是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紅衣?”朱槿榮狀似不經意的答到。
“是是是!”那龜公笑呵呵的說道,立馬帶着剩下的小厮往别處去。
看那龜公帶着人跑遠了,朱槿榮才去那堆雜物裡面拉起來了那瑟瑟發抖的裴紅衣。
她瑟縮在朱槿榮的懷裡哭,朱槿榮柔聲安撫她,“别害怕,有什麼事情都已經過去了,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。”
此刻也來不及說那些體貼話了,隻能速戰速決。
“此地不宜久留,咱們走!”她招呼常捷道。
常捷年紀比朱槿榮大,自幼習武,也有一身的力量,任勞任怨的和朱槿榮扶着身上毫無力氣的裴紅衣上了自己的馬,并且自己也上了馬,并囑托道,“這馬性子野,步程快,姑娘且抱住我的腰!”
說着這話,朱槿榮也上了馬,與她同乘一騎的是善憐兒。
過了數十年,老朽的裴紅衣依舊記得這句話,那是她從不敢肖想的天之驕子,光明磊落似太陽。
裴紅衣此刻怯生生的抱住了常捷的腰,卻來來不及思考什麼,馬匹奔跑間她牢牢抱住了那腰,那是她第一次騎馬,那也是她第一次被男人呵護着,與那酒鬼父親的打罵截然不同。
天色已沉,朱府距離花萼樓的距離也不算遙遠,兩人一騎,他們四人就這樣回到了朱府,自有小厮侯在後門外,上前牽馬墜蹬。
“大姐兒回來的可真湊巧,二爺也回來了……”那小厮提了一嘴的“二爺”,但朱槿榮此刻并未放在心上,她現在全然心系于裴紅衣。
常捷攙扶着裴紅衣下了馬,又把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,這已經入夜,偶有刺骨的風,而裴紅衣隻着那小厮的濕衣。
裴紅衣驚魂未定的看着龐大的朱府後門,縱使後門都是如此氣派,這才知朱槿榮所言非虛,這樣的家庭,救一個裴紅衣就如同捏起一隻螞蟻一樣的輕易。
朱槿榮帶着善憐兒和常捷偷偷摸摸的自後門回了朱府,開門的小厮連忙上前幫忙,還沒走了幾步便被一個聲音攔下了。
是風母身旁的郭嬷嬷站在廊下,雙手叉腰,就像一個茶壺一樣站在那裡,目光鎖定在常捷背上的人身上。
“大姐兒這撿人的愛好應該改改了!咱們府裡也安置不下這麼多人呀!”她對着朱槿榮率先發難。
“呵呵,郭嬷嬷說笑了,我撿這人自然不能白撿,就留她在府中做個丫鬟吧。”
朱槿榮這話出口,郭嬷嬷便誤會這女孩子是她在外面買的奴才,上前就要掰開裴紅衣的嘴看看牙齒是否整齊。
“大姐兒在外面買人,人契可不能少,要我說那些外面買的奴才哪裡有咱們府裡的家生子衷心……”
朱槿榮聽了直搖頭,這郭嬷嬷是風母的奶娘,風母結婚時一并陪陪嫁了來,現在也算府裡奴才的第一人,她也看着朱槿榮長大,故此很有幾分臉面。
郭嬷嬷常常念叨她一二,朱槿榮對此煩不勝煩,遂能避就避。
朱槿榮擠眉弄眼的暗示着常捷和善憐兒帶着那裴紅衣趕緊離開,自己也輕手輕腳的跑了,遠遠還聽見郭嬷嬷的呼喊,“大姐兒,晚膳用了沒有,可要……”
朱槿榮連忙喊,“用過了!用過了!我困乏得緊,先休息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