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刻又有官兵跑到王鹹身邊,悄聲将抓到的人的身份禀告,“禀告大人,除了這郎中令李大人,那張超之張大人也在此,你看是不是……”
那王鹹何等的機敏,自然曉得其中厲害,在他看來,朱承柔此舉并不是為自己樹敵,而是沖着李幢來的,其他人都是無辜被牽連的。
“你看着辦吧,不要讓别人知道。”王鹹揮了揮手,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,又去巡邏了。
就在這新年的前夜,這新貴與舊臣的對峙,以此事為開端,最後還是朱承柔這新臣勝了一遭。李國舅縱使咬牙切齒,恨透了朱承柔,此刻也必須忍了。
太子越發不得陛下青眼,事涉貪污軍饷一案,被廢也不過是時間問題,如果是七皇子上位還好,要是張妃所生的四皇子登了大寶,那對李家而言,無異于滅頂之災。
這年頭講究個日落而息,但是老人家瞌睡少,李國舅被丫鬟服侍着躺下,總覺得心神不甯,果不其然天剛黑就聽聞了噩耗。
“大老爺,大老爺快醒醒吧,二公子被抓了,是那北軍王鹹領的隊,去花萼樓抓嫖去了……”那管家撲在榻上,一句話就讓李國舅險些暈死過去。
這逆子!什麼關頭了還有心情狎妓?!家裡養的外面包的,還是滿足不了他嗎?!
但李國舅不能暈死過去,他隻是短暫的暈了一下,就被老妻的哭嚎給震醒了,她也是夜半被驚動,大冬天衣不蔽體就跑來了李國舅的屋子。
“複業啊,老大去的早,我就剩下今旗一個孩子了,他要是去了我該怎麼活啊……”
李國舅,名李複業;李幢,字今旗。李國舅的長子不幸得了瘟疫早逝,如今長房膝下隻剩下李幢一子,周帝念及李皇後的舊情,這才讓李幢做了郎中令,主管宮廷侍衛。
而這一次,周帝特許朱承柔進行禁娼活動,目的就是在過年前肅清朝廷風紀,那李幢簡直是不知道死活撞在了槍口上,何止是丢了自己的前程,簡直是丢盡了李氏的臉。
“住口!這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逆子,我巴不得他即刻去死!”李國舅哽着一口氣,嘴硬道。
那老妻豈能忍受這些,哭嚎的聲音更大了些,撲在李國舅的身上,那飛揚的手指險些抓花了李國舅的臉,“你這個沒良心的,要是我兒還在,你豈敢輕視我和老二,我那苦命的大郎唉,你怎麼沒把我這老婆子帶上,一并去了呢……”
那些丫鬟婆子見此,隻能去攔,那老妻已經糊塗,根本不管其中厲害,“大不了我們不做他們什麼官了,我隻要我的兒……他年輕玩玩怎麼了,要論起荒唐,年輕時誰沒有過……”
“快住嘴!快住嘴!”老妻哭到此處,李國舅也急了。
朱承柔年輕時是荒唐過,也不看他身邊的人是誰?你這番指桑罵槐,豈不是得罪了當今陛下?
李國舅想連夜進京面聖,又害怕自己過于關心禁娼活動,半夜驚擾了陛下,想去花萼樓看看形勢,卻深知此時一動不如一靜,所以隻得派府裡的小厮,實時探看,将形勢變化告知他。
生了這逆子,直讓李國舅愁的在原地打轉,一夜之間仿佛就上了火,嗓子分外幹疼。
李幢也是雲裡霧裡,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,怎麼會被王鹹的人馬關押到了中尉獄呢?還是單人單間?
那些一同被以狎妓罪名逮捕的官員,都是彙集在一起關押,交了魚符核驗身份,就被通知輕則要打闆子,重則革職,而李幢卻一直沒有人理會。
不過他的疑惑很快就被解決了,因為中尉署的官員也陪着王鹹來了。
“這人說是郎中令的屬官,卻拿不出來魚符,這人應該怎麼處置,請大人定奪!”中尉署的屬官道。
“你的照身貼呢?”王鹹問道,又道,“如果你能證明你是平頭百姓,是良民,平民狎妓自然不在違法範圍之内,我們自然會放了你。”
魚符是五品以上京官的身份證,照身貼則是平頭百姓的身份證。
王鹹這話無疑是給了李幢莫大的希望,也讓他不靈光的腦子有了靈光一現的時刻,似乎隻要他扛着不說,熬過這段時間,再加上家裡父母的運作,他就能回去了。
“小人來得匆忙,沒有帶照身貼,大人可否允小人見一見家中的奴仆,讓他取照身貼來?我們一定不浪費一點時間,速戰速決。”李幢扒着監獄的欄杆,滿臉讨好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