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在這群貴女裡完全不顯眼,她穿着一身桃粉色衣裙,柔柔弱弱的,個子也不高,還帶着面紗遮面,看着朱槿榮落落大方的談笑,她反而有些瑟縮,後退了半步。
這人不是别人,就是那害得楚色賦替嫁猃狁單于的柔嘉公主,長樂公主也提過一嘴,說她參與了這婆夷會,沒想到不僅是參與了,本尊也是來了。
朱槿榮落落大方的擡眸看了了她一眼,隻見那漏出的半張臉不難看出顔色尚好,但此刻她已經容貌已毀,隻能讓人心生遺憾,就如同絕美的畫卷被燒了一個黑洞似的。
即便瞞的再好,世界上還是沒有不透風的牆,京都誰人不知,這柔嘉公主為了不嫁猃狁單于,狠心毀了自己的容貌?如此決絕,方是斷了自己的未來之路,她的決絕,也讓自己的婚事耽擱下來,如今無人敢求娶,大好年華空付流水。
“既然那事已經過去,日子總還要過的,能去散散心也是好的,我也不強迫你嫁什麼男人了,你一生安樂百歲,我已經滿足。”母親高太妃總是這樣勸柔嘉,鼓勵她參與社交。
此刻朱槿榮見她如此瑟縮膽怯,那因為楚色賦被迫替嫁而生起的厭惡之情也淡了許多,生出來了許多憐憫。
“這是柔嘉公主,這是朱槿榮,你們也應該聽說過對方。”祝今笑着為兩人介紹,似乎是不知道其中的故事。
“見過柔嘉公主。”朱槿榮淡淡道,拱手行禮,那姿态依舊不卑不亢。
柔嘉公主也沒說什麼别的話,隻是淺淺福身,與朱槿榮見禮,一如第一印象的瑟縮溫柔。
除過這柔嘉公主,此刻這廳堂裡簡直是公主郡主齊聚,周帝的女兒和侄女們都不放過這個出頭的機會,就連長女宜歡長公主都派了女官來送了賀禮,這樣的對比之下,隻覺得這兩層小樓都蓬荜生輝了。
諸位皇家貴女被長樂公主一一介紹,那封号各有不同,朱槿榮滿口應聲,如此也僅僅是面子上活絡,如今打個眼熟罷了。
朱槿榮心中不免有些遺憾的情緒在,舉辦婆夷會這出發點是好的,可參與者均是京中貴女,無一寒門,也無妓女等飽受磋磨的女性,又怎麼好稱為“婆夷會”?這一切都充滿了上位者的凝視。
面對着長樂公主她也不好開口,畢竟這是皇權至上的社會,隻好靜默的坐下,無趣的品着上好的茶水,做一個好的旁觀者。
此刻朱槿榮心裡想,這種小事情長樂公主是不可能想不到的,縱使她想不到,身旁也有謝韬元、樊遊心之流的謀士在,為其出謀劃策,日後等這婆夷會站穩了腳跟,想必會有各行各業的女子參與進來吧?
朱槿榮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,一時無話,後來也有貴女來拜見,長樂公主也依例介紹,一時間也就是那樣,普普通通的度過。
後來善憐兒和裴紅玉也相偕而來,朝着幾人行禮,把事情籌備的細節說予衆人聽,惹得衆人頻頻點頭。
善憐兒長于理事理财,裴紅玉則精于世俗交際,兩個人珠聯璧合,自然是沒話說。
“善憐兒精細,人會算賬,精于算籌,而紅玉待人接物是十分妥帖的,思慮萬全,兩個人都幫了我們許多,謝過了他們,也合該謝謝槿榮,知人善任。”長樂公主說道。
這不過是客套話罷了,朱槿榮也沒往心裡去,隻是有時候疲于應對,她從小到大都不太适應這些虛僞的迎來送往,隻恨不得把一顆心剖給别人看。
“都是她們得力,我這虛挂着名頭的人也沒有出多少力,還是殿下知人善任,才使這内外通達。”朱槿榮不緊不慢的說着場面話,她這話也惹得旁聽者滿臉笑意。
“别平白浪費時間在這些無謂的寒暄上了,時間也差不多了,合該出去看看。”這群貴女中長陵郡主虛長,她也是善于交際之人,總在合适的機會說話,将言語的魅力發揮到極緻。
此話一出,惹得衆人頻頻點頭,皆是呼應,一時間這群貴女又相偕而出,去觀禮了。
無盡的鞭炮聲混雜着硝的氣息,還有那飛揚的紅色紙屑,構造了一個歡天喜地的場景。
高台上五畜已經料理完畢,均帶着大紅花以表喜慶,香爐上香煙袅袅,供奉着泰山聖母碧霞元君的畫像,以祈求她對天下女兒們的庇護。
負責禮儀的則是公主府的女官們,一闆一眼皆有其章程,不得延誤。
這些女官們其中那謝韬元倒是舊識,朱槿榮還在人群中搜尋朱桃和朱校的身影,謝韬元卻在此刻來了,她朝着朱槿榮盈盈一拜,說道,“這剪彩的重任,少不了小姐,還請小姐随我來。”
“這……”朱槿榮本想拒絕,但背後的裴紅玉卻輕輕推了她一把,知曉裡面的意味,朱槿榮也不好意思再次拒絕,無奈道,“好吧。”
朱槿榮本想低調做事,低調做人,可這事态逼着她高調做事,低調做人了。
這舉辦婆夷會首要的功勳自然是屬于長樂公主的,可也少不了朱槿榮的添色,這是衆人的統一認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