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槿榮睜開了眼睛,但又閉上了眼睛,實在不知道這時候是醒還是睡比較合适,面對這些身上武功卓絕者,她不給這異族女子添麻煩已經是一份善良了。
那群使者,均是身着白衣,但此刻聖潔的白衣在黑夜裡就像白無常,因為他們窮追不舍,是前來索命的。
“還請小河公主回宮!”那領頭的是一男子,他亦是身穿白衣,也是一張異族的面孔,長得也算英俊,碧藍的眼睛很漂亮。
他看見口中的小河公主此刻衣衫不整,目光凝滞了一下,不自然的移向了别的地方,以掩飾自己的尴尬情緒。
而這位被稱為“小河公主”的異族女子根本不在意旁人的目光,那男子看了也就看了,她手中薄紗衣服一裹,冷哼一聲,手中彎刀已經出竅,說什麼就要活剮了那追随而來的侍衛們。
實在是不殺了他們,根本難以脫身,也會洩露蹤迹,使她的逃跑更加困難了。
猃狁勢大,把持河西走廊日久,也以絕對的武力威懾西域,這樓蘭和姑師均為其附屬國。眼前這位小河公主本名紅蓼,是樓蘭女王的後裔,卻被安排與之交好的姑師國締結婚約,她心中不滿于這樁政治聯姻,于是就從樓蘭國逃走,以至于引得樓蘭國侍衛窮追不舍,她也想進入這白龍堆,借助這信仰之力,阻擋樓蘭國侍衛的步伐,沒想到他們竟然不惜冒犯神靈,也要将自己帶回。
“同樣是公主,同樣是母後所出,憑什麼她可以做樓蘭的王儲,而我卻要犧牲自己,去和那鳥的親?告訴你吧!白龍堆毀,勞蘭海枯,我紅蓼也絕不嫁他郭音!”
牢蘭海就是傳聞中的羅布泊,是著名的鹹水湖,因為過度開發,而緻周遭沙漠化嚴重,後來朱槿榮在這紅蓼的科普下,才知道這裡是傳聞中的白龍堆,是牢蘭海逐漸幹枯後,牢蘭海中一段可以抄近路的雅丹地貌,卻是人迹罕至,兇險十分。
那白衣首領冷哼一聲,語帶倨傲,“這就由不得公主了,來人,給我帶走她!”
于是衆人齊齊拔刀,那月牙彎刀幾乎是每個人必須的配置了,這也顯露了西域諸國鍛造技術的先進,至少在大周,這種利刃是難得的。
黑暗中火光依舊,這時候敵多我少,朱槿榮也不能坐視不管了,她從角落起身,拔出腰間佩劍,懶懶的說了一句,體現自己的存在感,“你們好像忘記了這裡還有一個人?”
“也算上我。”冷冷的空氣裡,還有常捷的聲音,他丢下水壺,也拔開陽劍出竅加入了戰鬥。
刀光劍影一瞬間就開始了,常捷是朱槿榮周遭武藝第一,這異族女子實在是武藝不輸于他,她的彎刀嗜血,沾染了一點火光,就像天空懸挂的月牙,她與常捷合力,再加上朱槿榮,一時間也能與那群侍衛一戰。
最後周遭的人死負傷了十之七八,隻剩下那個白衣首領完好無損,所謂擒賊先擒王,他被常捷和紅蓼合力擒拿。
紅蓼也不客氣,一腳踢在了他的膝蓋窩之處,令他單膝下跪,以威懾那些負傷了還想糾纏的侍衛,“你們即刻離開此處,不然我就殺了他,我說話,你們不信也要信一信!”
言畢,她彎刀輕易一挑,就割下了那白衣首領的一隻耳朵,那白衣首領紐澤捂着血液奔湧的傷處還在負隅頑抗,他冷靜的話語,好像被割掉的不是自己的耳朵,“殺了我是小事,隻要能帶回公主,我也死的值了。”
“人少了兩隻耳朵,可就不好看了。莫不是你們要眼看我将你們的首領一塊塊切下來給你們看?走!即刻給我滾!”紅蓼冷笑連連,那侍衛們也怕了她,雖然心裡還是想繼續戰鬥,但思及紅蓼和常捷合力的武力,也隻能暫時放手了。
看着那些人有序的騎着駱駝離開此處,紅蓼也算放下了心,她抽出腰間繩索,又将那紐澤綁了個結實,繼續靠着白駱駝烤起來了火。
四個人一時無言,常捷也沒有什麼反應,與朱槿榮對視一眼,還是依着這篝火落座,嘗試着和這小河公主紅蓼對話,可話沒有開口,卻好像觸及了紅蓼的命門死穴。
“姑娘……”常捷釋放着自己的好意,他還沒有站起身,還坐在那處張開手掌烤火。
紅蓼并非不領情,但是卻對常捷有了明顯的敵意,她瞬間拔刀,月牙彎刀抵在了常捷的脖頸,“小子,别以為你是什麼救世主了!告訴我你們的目的!不然活剮了你!”
“我們就是西去的客商之子,不湊巧被猃狁單于折蘭抓住了,要充當祭祀的奴隸,原本已經心如死灰,隻等那一刀了,可惜猃狁部落有大變故,我們趁機跑了,就誤入了這片沙漠。”朱槿榮連忙以劍抵擋了那月牙彎刀,又說,“還沒有謝過姑娘的搭救之恩,要不是姑娘救了我們的性命,我們早已經交代在了樓蘭沙漠之中。”
這些話像是說服了紅蓼,可沒有能說服那紐澤,他即便不信,也裝作無事人一樣,木頭一般跪在那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