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!!!”沈懷慈像是被踩中尾巴的貓,瞬間炸毛了,他一把抓起面巾往葉喬臉上丢,怒道:“沒大沒小,給我滾!”
葉喬手忙腳亂抓住面巾,立馬捋毛:“馬上滾馬上滾,你敷完臉我馬上就滾,來來啦,躺下,躺下。”
好不容易哄好了人,她又将熱面巾敷到了沈懷慈臉上,師尊躺着保養,她就隻能發呆,出了一會兒神,她也有些困了,瞧見床上人躺的舒舒服服的樣子,嘴又開始發癢了,她道:“師尊,你聽過搖籃曲麼?”
“......小時候聽過,怎麼了?”
“那你給我唱支小時候聽過的曲子呗?”
“你都這麼大人了聽什麼搖籃曲,皮癢了來逗我是不是?”沈懷慈的聲音被面巾蓋住,悶悶的。
葉喬的笑聲響起,她說:“我小時候從沒聽過嘛,這樣,我給你吹一支搖籃曲好不好?”說完,一縷箫音響起,她居然真正的開始吹了。
調子是很簡單的調子,不需要太高超的技藝,箫應該也是普通的竹箫,音色一般,可聽着聽着,在這略顯生澀,氣息不夠順滑的悠長曲調中,沈懷慈就這麼睡着了。
像是整個人沐浴在一股極其溫暖的熱流當中,安心、平靜、惬意、自然,仿佛冬日的午後,仿若九天上的雲端,繁雜俗事都在這一曲中無聲息地消解,他回到了小時候最幸福的那段日子——
等葉喬吹完,身邊的人已經徹底睡着了,面巾之下,是沈懷慈恬靜的睡臉。
她用面巾将他臉擦幹,為了防止驚動他,她的動作極其輕柔,待殘餘的玉容膏擦去,肌膚被水汽潤澤發紅,白皙中透出一絲柔光,漆黑的長眉微微濕潤,纖長的睫毛也變成一簇簇的。
雖然有些手癢,但她到底還是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撩撥他睫毛的心思。
葉喬熄滅清靜苑内剩餘的燭火,将一側的被子給他蓋上,俯身望着他的臉,怔怔不願移開目光。
她與沈懷慈一日能如此心平氣和、相處融洽,彼此之間毫無嫌隙,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一件事。
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細微的哒哒聲,原來是月餅來了,它邁着小短腿撲倒葉喬腿上,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,葉喬一把撈起它,一把抓起水盆,步履輕悄悄地離開了清靜苑。
院内雖有結界,但她走之前還是關上了門。
等她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在院子裡,沈懷慈再也憋不住了,猛地睜開眼,深吸一口氣。
房間内隻有窗外的月光透入,他擡起手背按在自己的臉頰上,如同火燒。
葉喬擦臉的動作雖然輕微,但沈懷慈還是醒了,隻是他不想讓她知道自己醒着,所以一直裝睡,原本以為她很快就會離開,誰知道,她竟然坐在他身邊盯着他看了很久。
他神識強大,能感覺葉喬的目光并不帶任何狎昵、愛慕、輕慢或者怨恨,隻是單純的注視,如清水一般,毫無雜質,可其中卻含着一絲脈脈溫情,帶着一丁點欣喜。
也正是這一點的溫情和欣喜,讓他越來越緊張,越來越在意。
緊張自己的儀容,緊張自己的睡相,會在意她看着自己的時候在想什麼,會在意在她的眼光裡,自己是個怎樣的人。
等等,他為什麼要想這些?
沈懷慈陡然察覺到自己的念頭,頓時開始自疑反問,他瞪着床頂百思不得其解,最後扯過被子蒙過頭,不想再面對這個奇怪的自己。
玉容膏效用再好也抵不上沈懷慈熬夜的速度,因為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,他又失眠了。第二日一早,天機長老滿臉不耐地殺到課堂,看起來活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一般,所有弟子都戰戰兢兢地坐好,不敢交頭接耳,嘻嘻哈哈,生怕一個不留神就惹得這位債主發威。
葉喬看着他的臉開始懷疑自己的玉容膏是不是過期了,怎麼不僅沒有用,師尊的臉還更加臭了。
而沈懷慈講課時,目光時不時落到自己臉上,殺氣滿滿,吓得葉喬連腰不敢彎背不敢駝,闆闆正正地坐了一上午,一堂課下來,人已經廢了。
下了課,葉喬從人堆裡磨蹭到沈懷慈身邊,一起回清奚峰,想問問是不是玉容膏真的起了什麼副作用,沈懷慈懶得理她,走得飛快,弄得葉喬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了這位祖宗,隻能拼命在他屁股後面追,剛一追到清靜苑門前,從天而降一把劍,差點把她從中間劈成兩截,幸好沈懷慈反應夠快。
沈懷慈将她護在身後,劍身嗡鳴,激起周邊塵土,兩人一同望去,沈懷慈怔住,葉喬不可思議道:“這不是誅邪麼?”
這把劍正是顔甯的佩劍,誅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