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畿屯兵于城内,将軍戰死,百姓失鄉。
越是靠近那天宮,離慈悲愈遠,離野獸愈近,人失了自己的底線,沉浸在一場恨與貪婪的糾纏中。
通往天宮的山口,已然一片屍山血海,因不同的達官顯貴安家在山腰不同處,易守難攻,想正大光明進山,聯軍損失了不少兵馬。
眼前的山裡,藏兵萬人,想要順利進入基本不可能。
破開山門之時,萬箭齊發。
“架盾!”祝煜喝道。
銅盾舉起,箭矢落在上面劈啪如驟雨。長矛從盾中伸出,聯軍一點點推進,主力跟在後面。
箭雨停下的那一刻,祝煜持刀踏着盾,将士們将他撐起,他一躍而上,先斬了過去。
厮殺之聲不斷在他的耳邊響起,鮮血四濺,整座山蒙在一場血淋淋的搏鬥中。
突然間,一個人丢過一隻火筒,點燃了樹木,大火立即燃了起來。祝煜心中警覺——沒有退路了。
烈火在幹燥的空氣中迅速爆起,烤得人們難以睜開雙眼。
祝煜知道退無可退,一路厮殺帶人上了山,想盡快拿下山腰處。
他熟練的躲過一次次緻命攻擊,也根本感覺不到身上的傷。
他能感到自己身體奇怪的變化,每一次揮刀,都能看到不同的畫面,有洶湧的海水,有四處蔓延的草木,有飛禽走獸。
占領至山腰處的時候,他回首再看,死傷要比想象中少。前方是一座神廟,過了廟宇,就能看到踩在群臣之上壯麗奢靡的天宮。
厮殺之聲在耳邊響起,他知道京畿人從山腳下圍剿上來,隻得率兵一路直攻而上。
祝煜幾乎感到無法呼吸,許是因為城池浮空,他離東君太近了,從未如此近過。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模糊了實現,他憑本能躲避一次次的攻擊,硬是撕開一條通往天宮的路。
神廟的大門開着,信徒魚貫而出四逃竄,祝煜率兵狂奔而入,撞開一扇扇森羅萬象的大門。
聯軍将領不斷喊出“上山”的号令,整座神廟幾乎要被兵馬踏碎,神像傾倒碎成了爛石塊,連鐘樓的大鐘都墜落下來。
“關上廟門!”祝煜下令道。
大門卻不知為何被卡住,留下條縫隙的時候遲遲關不上。
一支飛箭從門縫中射了進來,直逼祝煜的面門,陶明一把推開了他,整個人被釘在了廊柱上。
大門轟的一聲閉緊,整座神廟似乎都清淨下來。
陶明顫抖不止,鮮血從口中溢出,這樣勇于獻身的情感是祝煜非人之軀難以理解的。
“你……為何?”
“還望……大戰之後,天下重啟,能給大敷一個……一席之地。”陶明說完,閉上眼溘然長逝。
那一刻,祝煜恍惚了。
……
山下的厮殺聲陣陣洶湧傳入聞霄的耳朵裡,她心情越來越沉重,同蒼凜走在這詭異的天宮中。
爆炸聲接二連三響起,滾滾濃煙直沖天際,推倒了京畿千百年來的繁榮。
“早晚有一天,人會把自己折騰死的。”蒼凜見狀,說了這麼古怪的一句話。
聞霄探尋的看了他一眼,心想:若說打仗,誰能比得過你們北崇啊。
可他的話不無道理,京畿制衡七國,大多對這樣的争鬥報以縱然,遲早大家都會在衰亡的道路越走越遠。
他們走在天宮間,被爆炸聲震得身子不自覺發顫。這裡古怪的很,天宮已經殘損如此,卻沒有人襲擊,也沒有人埋伏他們。
聞霄質問道:“李蕪到底在哪?”
“我也不清楚,但我見過那個地方。”蒼凜沒有過多解釋,不停揉搓着指腹,似乎十分不安。
越往前走,地上的屍體越多,有士兵,也有侍人。鮮血染紅了烏黑的大殿。聞霄蹲下身去檢查,奇怪的是,發現不了他們的死因。
他們走入大殿内的時候,又一次爆炸襲來,窗子一扇接一扇被震開,熱流炙烤着他們。
天宮似乎岌岌可危,可卻依舊不見李蕪的蹤影。
她在謀劃什麼?
翻找了許多座大殿,倒是眼前這座分外眼熟。推開殿門的時候,聞霄的手心立刻被灼得一片通紅。
裡面一片漆黑,隻能借着門前微光窺見殿内事物。
殿内雖彌漫着熱流,卻讓人覺得潮濕難耐,血腥氣濃烈的令人作嘔。
聞霄和蒼凜一步步往深處走着,兩人中間隔了個不信任的距離。
前面是一道刺目的光柱,如天路一般,兩側卻俯身拜着許多白發蒼蒼的人。
聞霄靠近那些人,握緊了刀,對方絲毫沒有動作,她便用刀抵着。這一摸,竟摸了一手黏濕的血。
聞霄後退兩步,倒吸一口涼氣。眼前這些人看上去已經死了,又好像還活着。
聞霄擰緊了雙眉,“這些人……都是曆代的王?”
“嗯哼。”蒼凜戲谑地應了聲,在一旁冷冷旁觀着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