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寒燼的家在哪裡。”
穆輕衣一頓。
裘刀:“我們想将消息帶到他母親姐姐墓前。劉鎮早已沒有任何痕迹,少宗主是劉鎮人,總該知道怎麼去。”
他還是想去找寒燼的來處?那不是連穆家一起查到了。
穆輕衣繼續摩挲暖爐,看起來像在思考要不要告知他,實際在想怎麼把這件事岔過去。
“我們已經答應過師兄和,寒燼,不會利用你的凡間身份對你如何,若你不确定,我們可立誓。”
“讓他留在這裡吧。”
穆輕衣明明還挂着那象征寒燼是穆家人的玉佩,卻說着:“他在這裡才不是穆家人,可以做寒燼。”
萬起掙脫束縛,不甘咬牙:“留在這也隻是做你的藥人!”他為何會死,哪怕不取蠱,他也活不了多久了,這才是寒燼心存死志的根本原因。
衆目睽睽之下,穆輕衣卻隻是看着他們。
然後慢慢笑了笑。
原本她很厭煩,怎麼說他們都不聽。現在她忽然想通了。
她可以控制的隻是其他人不對她下手,維持自己的少宗主地位,至于怨恨懷疑敵視這些情緒,她本也無法控制,控制不了。
一下子離開兩個馬甲,穆輕衣與其說思維清晰準備報複,不如說有點擺爛了。她都不太在乎自己的風評了。反正他們也不信。
他們這樣義憤填膺,反而讓她有一種感覺,在他們眼裡,她的馬甲好像和她本來就應該。在一起。
可是真正披露馬甲的秘密,她又會被人人喊打。
這就是修仙界。
穆輕衣:“是啊,他隻是個藥人而已。”她起身,喊NPC:“白十一,送客。”
裘刀攔住萬起,等到出了洞府,才說:“白十一是少宗主峰的侍從,可是那一日,寒燼卻直接指使了白十一,可見寒燼師兄在少宗主峰地位不低。萬起,你不要再受她挑釁,世事如何,可能根本不是你所見那樣。”
萬起已經快要走火入魔了,心境本就不穩,每見穆輕衣總是強烈幾分:“那又如何!難道就憑她這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的神情,我還不能——”
裘刀注視着他。萬起慢慢啞然了,痛苦地抱着腦袋掙紮。
之前在密林,萬起還是勸他們不要沖動的那個,但是經過寒燼之死,他明顯已經道心有損。
裘刀明白。他們本來可以卻眼睜睜看着他們自裁而死的感覺太無力了,而穆輕衣又是那個永恒的受益者。
裘刀:“先等佛宗來吧,這幾日,我先查查劉鎮的典籍。”
“不用查了。”隊伍裡的符修柳叁遠突然啞聲:“師兄的長明燈移入劍冢了。”
她口口聲聲他是藥人,最後還是以劍修身份葬他,讓他脫離塵世的桎梏,如果他的母親姐姐尋他,也不會認錯寒燼這姓名了。
穆輕衣,到底是怎樣一個人。她怎能同時心硬似鐵,卻又在某些時刻仿佛仍能感知師兄和寒燼的魂靈。
她怎能,一邊毫不留情地叫他們去死,卻妥善對待他們死後之事呢?
如果死去的不是師兄,他們倒還真可贊穆輕衣一句,說她:道心通達。
裘刀轉身離開,又忽然頓住。
他本想之後再做,但山門已經排起解子蠱的長隊,遠遠看去像是雪龍盤踞山間。
不遠處,穆輕衣站在寒燼洞府門前,垂着眼睫俯瞰雪龍逶迤前進那一幕。
風雪更甚,白雲蒼狗。
那一瞬間,裘刀感覺自己看到了整個萬象門。那就是師兄和寒燼所見嗎?
這樣的穆輕衣。目空一切。遺世獨立。
她仿佛不是為自己而活,而是為千萬人而活。
**
蕭起握着劍側頭,看見遠處裘刀:“有人在看我們。”
穆輕衣頓住,忽然有點後悔因為想寒燼馬甲,特地跑到這裡來了。
不過她不想演悲傷,是因為她馬甲那麼多,悲傷确實演不過來。但她來馬甲洞府一趟怎麼了。
他們對她那麼懷疑,來一趟又不能改變什麼。所以穆輕衣說:“别管他們。”
蕭起:“我會努力修煉。”
穆輕衣轉過頭。
蕭起的瞳孔時黑時白:“讓我出關吧,佛宗來講經,必須有大能主持大局,你突破之後,我修為也有所松動了。”
穆輕衣不太想讓下一個馬甲出來,她扯扯嘴角低聲:“總有種排隊送菜的感覺。”
寒燼死了,她修為并沒有松動。證明觸發條件不是馬甲死亡。至少不是單純死亡。她覺得馬甲出現一個少一個。
之前出于保險起見,她從來不讓馬甲紮堆聚自己身邊。誰知道一樣保不住。
蕭起伸出手,下一秒風雪遮蔽,裘刀他們什麼都看不清了,鵝毛柳絮中,蕭起身影卻逐漸變換,仙人白衣雪眸,伸手。
“輕衣。”
穆輕衣需要自己的安慰,所以師尊馬甲祝衍就來了。
祝衍輕輕觸碰她的臉,輕聲:“我的心魔是蕭起。你就是我的心魔。”
讓本體面對,不是馬甲所為。
穆輕衣不冷了,甚至周身暖和,好似寒燼還在身邊一般。她忍不住靠馬甲懷裡:“我好累。”
祝衍:“等萬象門變成你的輕衣宗。所有離開的人,都會回來。”
穆輕衣:“哪怕我真的是災星,要無數人給我鋪路?”裘刀的話還是影響了她,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付出這麼大的代價。
祝衍低頭:“你我命途相系。”
他堅定了本體的決心。
就算她穆輕衣是災星,他們都是災星,天道浩浩蕩蕩,潛意識中,也不想讓穆輕衣這樣有馬甲這麼BUG能力的人修為高深。
她也要做。
穆輕衣:“等都解完蠱我去找你。”
祝衍聲音低緩:“你一個人來。”
他想要給本體梳發。
還想和本體一起飲桃花酒,已經很久很久了。